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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债(9)+番外

薄野景行一挥手:“椅子摆在这里,不让坐摆它干什么?晚婵,别忙活了,一大屋子人都没手没脚吗?需要你挨个服侍?”

这下大家都被点着了:“反了反了,这丫头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么不懂规矩!”

薄野景行一拍桌子,一大屋子的女人突然噤若寒蝉。她站起来,眉角微微一扫,全场人都觉得她是看向了自己,竟然下意识回避她的目光。她环视一圈,厉声道:“老夫不懂规矩,你们倒是懂啊!亏你们自称名门旺族!江清流娶个老婆到家里,是为了天天给你们端茶递水的吗?”

有个女人仗着辈份,这时候就插了一句嘴:“她孝敬长辈,有什么不应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你不过就是清流屋里一个小的。”

薄野景行看过去:“老夫是个人,有张嘴,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话?!”她明显没有听懂那句“小的”,“单晚婵是江家少奶奶,以后江清流继任了族长,她就是族长夫人!你们一个个把她当个丫鬟一样,让她端茶递水地侍候,是何居心啊?”

单晚婵吓得不行,薄野景行向她伸出手:“丫头过来。”她握住单晚婵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板着脸。单晚婵拉拉她的衣角:“她们都是长辈……”

薄野景行冷哼:“长辈都是德尊行贵,无德无行,何以为长?你给我到这里坐下!”她站起来,把单晚婵摁到自己刚才的椅子上坐下,“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现在还有你们太奶奶当家。若现在不学规矩,哪天太奶奶不在了,她们还不反了天去?”

单晚婵坐如针毡,太奶奶周氏却喝了一口甜汤,也不理会其余人,淡淡说了句:“话粗,理倒是这个理。”

薄野景行是不耐久站的,周氏甜汤还没喝第二口,她就冲旁边站着的下人一瞪眼:“瞎了?没看见老夫还站着吗?”

太奶奶房里的下人,那可是个个精贵得很。平常女眷谁敢让她们做点什么?这时候却被唬了一跳,赶紧搬了把椅子。搬完了她们又后悔了——不过是庄主房里一个小妾,怕她干嘛呀……

等大伙都坐定了,原本想给她立规矩的人却说不出口了。一屋子人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然后周氏就以累了为藉口,把大家都打发了。

出来的时候,单晚婵主动牵着薄野景行,惊魂未定:“你好大的胆子,她们那群人可不是好得罪的。”

薄野景行抽出手:“区区几个长舌妇人,若真惹恼了老夫,割了她们的舌头。你个丫头,莫怕,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告诉老夫。”

单晚婵笑了一声,又牵住她的手:“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但是你别总老夫老夫的,女孩子老说这些不好。”

薄野景行也不理她:“我饿了。看着那群长舌妇,老夫真是宁愿跟昆仑三剑打一架。”

单晚婵一笑如春泉破冰:“昆仑三剑客那是三十几年前的高手了,现在呀,是清流、梅应雪、宫自在他们三人了。”

薄野景行也长叹了一声:“是啊,江湖真是没救了。”

单晚婵笑得直不起腰:“让夫君听见你这话要被气坏的。走,带上衣服我们去后山。”

“不是吧……”薄野景行满腹狐疑:“你这个少奶奶还要负责洗衣服?”

单晚婵扯着她,拿了自己的两套衣服,蝴蝶一样往后山行去。后山居然有个温泉,是沉碧山庄的女眷们专用的。单晚婵让侍女守着,自己拉了薄野景行进去:“夫君说你身子弱,常过来泡泡,对身子有好处的。”

说罢,她开始解衣服。薄野景行两眼直往她胸前瞅……

江清流赶回来的时候,马不停蹄地就去找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当然不在,然后他去找单晚婵,他是听宫自在提起当年师父的旧事,才知道这老贼还好这么一口!

然后他就立刻想起——现在这老贼还在他家里,而且他还派了自己的妻子“照顾”。喵的,老贼这等品行,可别把自己妻子给“照顾”了去!

他星夜兼程赶了回来,然后就听见丫头说:“夫人带着小夫人到后山沐浴了。”

“……”后山草木葱茏,江盟主仿佛看见了一顶与青山同色的帽子……

☆、第八章:盟主的爱妾

江清流刚要奔向后山,突然管家拦住了他:“庄主,太夫人请您立刻去见他。”

江盟主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个:“走开!”

他穿过中庭,突然身后一声冷哼:“现在刚刚到家,气都没喘一口,就是找媳妇儿。太奶奶也不要了。”

江清流只得停住脚步,果然朱漆走廊上站着满头银发的周氏。他心急如焚,却也只有停下来:“太奶奶。”

周氏顿顿拐杖:“过来,老身有话跟你说。”

“可是……”江清流看了看后山的方向,“不是……太奶奶我真有急事……”

周氏板起脸:“什么急事?”

“我……”江清流抚额,“太奶奶我……”

周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清流一声长叹:“好吧,孙儿跟您过去。”

薄野老贼……

周氏说什么,江清流真的没有很认真地去听。一想到后山的温泉汤池中,那老贼竟然跟单晚婵一同沐浴……饶是他定力颇佳,也实在是坐如针毡。

真到周氏说了一句:“宠妾灭妻之事,绝不允许发生在我们江家。”

江清流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转而又突然抬起头:“宠妾灭妻?!”

周氏又是一顿拐杖:“清流!你如今真是魂不守舍!方离开几日,匆匆赶回也就罢了,可你看看你这神思恍惚的模样!江家培养你十几年,你却叫一个女子给勾走了魂!”

江清流真是莫名其妙,怎么才离开几天,就感觉跟山庄脱节了:“太奶奶,什么宠妾灭妻?孙儿只是担心晚婵,我必须得先去一趟后山。”

周氏怒喝:“你还在撒谎,你是真担心晚婵,还是担心你金屋娇妾受委屈?”

江清流真的快要昏了:“奶奶,我哪来什么金……”

他突然想起来了——薄野景行跟单晚婵一起沐浴,金屋娇妾。我!!!

江清流再顾不得,火烧眉毛一般冲出了周氏的房间。等赶到后山,汤池里空无一人。他又追回单晚婵的住处,这才看见她正坐在窗前,缝制一件夏裳。一件女子的夏裳!

江清流额头突突直跳,他用手按了按:“晚婵。你在干什么?”

见他突然赶回来,单晚婵却是喜出望外:“夫君!你回来了!”

江清流双手扶住她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问:“你和那老……西屋那家伙……”

单晚婵一愣,江清流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现在不管说什么也晚了!他二话不说,直奔西层,薄野景行身着春裳,正坐在梅树下的躺椅上。桌上还放着一壶清酒,半卷丹青,一枝画笔。

江清流一把将她拎起来,二话不说就要带走。身后突然一声冷哼:“江清流!你如今可还把你这个太奶奶放在眼里!”

江清流一滞,回过头去,只见周氏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只得道:“太奶奶,这个人并非孙儿妾室!孙儿这就带她离开!”

“砰!”周氏一顿拐杖,“你给我立刻放开她,既已娶回来,就好生养在家里!若要带在身边外出行走,让人看见还分不分得清谁是妻谁是妾了!”

江清流也不能言明真相,眼见祖孙二人争执不休,薄野景行索性拿团扇盖在脸上,继续睡——那团扇还是单晚婵的。

最终江清流也没能带走薄野景行,他只得叮嘱单晚婵,道此人居心叵测,万不可太过亲近。惊风坞的事还没完,他还得离开。

太奶奶周氏一脸得胜的表情看他策马而去。然后转回头面对薄野景行,她又绷紧了脸:“沉碧山庄不比别的地方,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牢记尊卑有别。如今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为我沉碧山庄开枝散叶,若有半点虚妄的心思,老身便留你不得!”

薄野景行仍然睡在躺椅上,脸上盖着团扇,这时候索性把那半卷宣纸也扯了盖脸上——被关了三十年,怎么感觉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而她没能装死多久,不一会儿单晚婵的院子就传来一阵尖叫声。侍女泠音飞快地跑出去,想是去了中庭叫人。薄野景行把捂在脸上的宣纸和团扇都拿开,这才慢悠悠地踱进去。

单晚婵站在门口,惊得俏脸煞白。一见到她,立刻挨过来:“屋里有……有老鼠!”

“啧!”薄野景行进去,家丁还没跑来呢。果然有一个胖老鼠在屋子里旁若无人地偷吃桌上的糕点,简直嚣张如入无人之境。薄野景行就拎了这只灰皮老鼠出来。这老鼠个头还挺大,足有半斤重。单晚婵连连后退:“丢掉,快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