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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117)

袁戏等人站在她身后,许琅说:“还真让将军猜中了,这个败军之将,他有什么脸再往小泉山!”

袁戏说:“如今北俞故地纸片一样,他就算得胜,也不过是得益于我们将军为他开路,这也算战功?”

左苍狼转头看他,说:“他手下无将,陛下即使拜他为帅,也一定会任其他人为将。”

袁戏一怔,赶紧问:“谁?”

左苍狼说:“姜齐算一个,然经上次失败,狄连忠一定会吸取教训,用一个我们的人,以免军心不齐。诸将之中,老辣的不好控制,他应该会选用年轻将领,不是王楠就是许琅。”王楠和许琅都是一怔,王楠说:“要我们在他麾下,服从他指挥?”

左苍狼说:“在他麾下。”两个人都是眉头一皱,左苍狼却说:“听我指挥。”

两个人还要再说话,突然前方,狄连忠跪下道:“陛下,微臣上次失利,后来虽然攻下宿邺,却导致左将军被敌所俘,受尽折磨。”他不怀好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说,袁戏等人都变了脸色。

狄连忠却又道:“但是微臣对温帅战策十分钦佩,对昔日温帅帐下的几位将军也十分渴慕。今日出征,微臣想向陛下求一员副将,还请陛下成全。”

慕容炎说:“说。”

狄连忠扫视人群,其实达奚琴是最好用的,但是那个人老谋深算,平素跟左苍狼也亲近——达奚琴的两个弟子,正是温砌的儿子。那是左苍狼亲自送到瑾瑜侯府上的,他可没忘。这个人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在北俞之时,便是声名远播。他一个武将,算计一个谋臣,恐怕吉少凶多。

是以他拱手道:“陛下,微臣想用偏将军王楠为副将,请陛下恩准。”

慕容炎说:“准奏。王楠听令!”

王楠赶紧出列,跪地,一边俯首听令,一边暗惊。左苍狼方才的猜测,竟然丝毫不错!可是她说听她指挥,这晋阳距离鸡鸣郡何止千里之遥?战事又多变,怎么能听她指挥?

他接下军令,走到左苍狼身边,看似道别,却低声问:“将军,末将如何……”

左苍狼抬手,理了理他盔上红缨,微笑:“到了你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早去早回。”

王楠不解:“将军!”她不愿再多说,王楠也没有时间了,只好走到狄连忠身边。

狄连忠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先不说,以免左苍狼又动什么歪心思。此时骤然请将,便是左苍狼有什么花招,也耍不出来了吧?

这次带王楠出去,往他身边派一员自己的心腹作副将,恰当时候,派他战死。他死之中,军中又多了一个位置,而自己的心腹便可独领战功。如此加上姜齐,自己也算有些势力。

他看了一眼左苍狼,冷哼一声,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大军出发,向西而行。

左苍狼站在武官前列,没有着甲。寒风透衣,她拢紧手炉,曾经踏雪披霜若等闲,如今她未在马上,却已不敌天寒。慕容炎送走狄连忠,转过头来,两个人目光轻轻一触,又缓缓分开。

他起驾回宫,左边是左相姜散宜,右边是右相甘孝儒,王允昭贴身侍候。他回过头,左苍狼不在他身后。

☆、第 76 章 血垢

左苍狼一直没有回温府,也没再见袁戏等人。

眼见着春节将至了,达奚琴可还在狱中呢。袁戏忍不住,偷偷去见他。达奚琴是降臣,坏处是不得重用。好处是没什么仇敌。左苍狼不管他,谁也不会有意为难。

是以他在狱中,日子过得还可以。

他本就喜欢混迹市井,因为会得多,狱卒们无不想跟他学一手。琴棋书画是学不会了,赌博摇骰可以学着点。袁戏过来的时候,还有几个狱卒围着他请教呢。

袁戏把人赶开,自己进了牢里。达奚琴的囚室里还有一方矮几。他在几前坐下,说:“先生,我们将军也真是的,出来了也不给先生求个情。”

达奚琴说:“将军无碍了?”

袁戏命人送进来酒肉,说:“嗯,这次我瞧着有点怪。”慢慢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说了,然后问:“先生,你说这次,狄连忠带兵前往小泉山,可不是胜券在握吗?咱们将军又在宫中,连温府都不回,她还能有何计策?”

达奚琴略略沉吟,说:“当初出征小泉山时,我曾给她定下计策,是取小泉山、鸡鸣郡和梁州三地,如得此三地,则西可扼住西靖,东可俯视无终,退又可守平度关。然而她选择了小泉山、鸡鸣郡和空洲,单单留下梁州。近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其中应有深意。但一时之间,却无法明白。”

袁戏说:“梁州临着白狼河,如今被无终占据。将军留下这个地方,是担心西靖渡河骚扰吗?”

达奚琴说:“她未曾言语,但是依我所见,此事应该还有深意。”

袁戏说:“这还能有什么深意?梁州城就算倚仗白狼河天险,也不是什么难攻之地。狄连忠那狗东西带着十几万兵马,要攻这个地方还不容易?”

达奚琴说:“也许吧。”

十二月底,正是除夕。

慕容炎没有设宫宴,却照例赐菜下去。以往他对温府,一向颇多厚待,菜也会赐两道。今年却是一视同仁,赐了一道菜。好在左苍狼没有回去,仍然住在南清宫,倒也不显薄待。

年夜饭他在栖凤宫,陪姜碧兰过。王允昭倒是小心提了一句:“陛下,今年……将军在宫里,是否要请她一道过年?”

慕容炎说:“晚点再说吧。”

姜碧兰对这个除夕,倒是准备多时了。精心准备的年夜饭之后,她又编排了歌舞。最后说:“陛下,臣妾命人重新装饰了明月台,能否请陛下移驾该处观赏歌舞呢?”

慕容炎微笑:“王后有此心,孤自当奉陪才是。”

于是帝后相携,前往明月台。

王允昭想了想,还是派人前来报给左苍狼知晓,话里话外还是暗示——如今她跟慕容炎可是冷战多日了。难得的机会,不如前往明月台,作个偶遇,也算是缓和一下关系。

左苍狼听到这话,却只是命内侍向他转达了谢意。王允昭暗暗心急,却也没有办法。

当夜明月台,姜碧兰作月神曲,自己跳舞。慕容炎迷于倾城之色,与她共度新岁,直至天明。

左苍狼独自呆在南清宫里,袁戏几度派人来请,军中将领们在城中设了酒宴,想邀她共饮,她却只是婉拒。

狄连忠赶至鸡鸣郡的时候,遇到一个难题——如今北俞故地,确实咽喉要道都在大燕手里。但是孤竹要攻还有点难度——太上皇慕容渊在孤竹手里。

一旦逼急了,孤竹把他往城门上一挂,狄连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万一真的因为自己攻城损及慕容渊的性命,他是否能够担待得起?

有心要发函询问慕容炎吧,也是为难。慕容炎能够给他如何指示?他既不能令狄连忠不顾自己父王的性命,也不能令他放弃攻伐孤竹。于是发函也只是将慕容炎陷入两难之地。

如今自己寸功未立,却先惹怒君主,这是想死啊?

没办法,他于是只好转而求次,令王楠和他的心腹徐刺一起攻打孤竹,自己则转战无终。如今这里,小泉山、鸡鸣郡、空洲三地皆在燕军之手,确实是便利很多。

但是他这样的老将,一眼便看出还有一个战略要地,一直没有占据。这便是白狼河畔的梁州,梁州如今是无终的城池,无终可没有什么太上皇。而且先把这样的地理优势占据,首战告捷,再请示慕容炎,也算是有所建树。

首战虽然简单,却不容有失,他当然自己带兵前往。而无终也不是傻子,此时梁州,无终严阵以待,同时再度向西靖求援。但是西靖皇帝几次徒劳无功,百姓已经怨声载道,就连任旋也没脸请求再次出兵与燕交战。

大肆出兵虽然不能,任旋却是来到了白狼河畔,检视西靖边城驻军。季广与他随行,两个人在河西,与梁州隔岸而望。彼时正是一月中旬,天气严寒,白狼河重新封冻。

任旋在河面上行走,突然说:“还记得上次,我中左苍狼之计,沦为大燕的阶下囚,便是在白狼河。”

季广赔笑,说:“那不过是将军一时大意。”

任旋看了他一眼,说:“并不是。”季广怔住,任旋说:“我不及此人胆魄。”

季广说:“将军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让她活着去见我们陛下?杀了不是更好吗?”

任旋抬起头,朔风阵阵,吹起冰碴。他说:“我不能杀她,不过如今,她倒是给了我一点启迪。”

季广不明白,任旋说:“当初她在牢中之时,在墙上画了一条河道,一座城池。当时我一直没看明白,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季广说:“将军是想到了什么计策吗?”

任旋微笑,抬手在河面虚划一道,说:“敲碎此地冰层,在下面布下鱼网,再冰口浇上猪油,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