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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156)

慕容炎说:“姜家自倒向孤之后,姜散宜稳居左相之位,她独宠于后宫,其兄长姜齐、舅舅郑之舟个个身成要职。其母也是诰命封赏,荣耀加身!这样的一个家族,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敢在朝中行专断之事!”

左苍狼慢慢将额头贴在他肩上,说:“我若是说什么,陛下定是又觉得我干政了。便索性不说了。”

慕容炎将她挽过来,抱在怀里,说:“孤已经吩咐过王允昭,以后你的俸禄,依照贵妃制发放。你再惹事,我把你煮了!”

左苍狼亲吻他的耳垂,问:“煮了陛下吃吗?”

那时候她的腕搭在他肩头,腕上搭了一个精巧的珍珠腕扣,衬得肌肤生辉。慕容炎为那柔辉吸引,慢慢亲吻她的手,最后将她压在书案上,说:“我喜欢生的,活的。”

☆、第 99 章 绝境

甘孝儒遇到一个难题,秦牧云虽然被下了狱,但是他背下了大多数罪名。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只要姜散宜在,好歹会保住他的家人。

甘孝儒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有牵扯姜散宜。甘孝儒心里暗暗心急,这次已经把姜散宜得罪死了,如果姜散宜平安无事,那他在朝中的日子恐怕就难了。

甘孝儒一边命人严加审讯,一边让人暗中查找姜家的把柄。可是姜散宜此人做事素来周密,要查到他的把柄还真是不容易。甘孝儒经过豫让桥,正逢达奚琴在河边钓鱼。

甘孝儒倒是下了轿,跟他打招呼:“瑾瑜侯真是好兴致。”

达奚琴起身,说:“早就听说这里水美鱼肥,过来一试,果然如此。”说完,从鱼篓里拿出两条肥鱼,用油纸包了递给他,“两条鲜鱼送给甘相,略表心意。”

甘孝儒哪会把两条鱼放在眼里,有心不接,却也不能落他的面子,于是过去接鱼。甘孝儒却突然说:“秦牧云的案子,听说相爷办得不太顺利。”

甘孝儒有些意外,心里轻轻一跳,却突然问:“侯爷也知道此事吗?”

达奚琴微笑,说:“秦牧云此人,当初做下此事的时候,未必没有想到过下场。他这样的人,不惧生死,唯一的顾虑,不过是自己的家人。如果甘相把这个顾虑去除了,当然障碍也就没了。”

甘孝儒一怔,达奚琴说:“他如今在狱中,对外消息不通。你若是诓他称秦家人出了什么意外,想必他也难分真假。”

甘孝儒一想,还真是有道理,他冲达奚琴一拱手,也不再多说,接过他的两条鲜鱼,径自去了。

第二天,已被收押入狱的秦家人身中剧毒,秦牧云的二儿媳、两个小孙子中毒身亡。消息传到秦牧云那里,秦牧云本来不信,但是当他看见自己孙子的尸体的时候,他目眦欲裂。甘孝儒说:“秦大人,看来你背后的靠山,并没有打算护你的意思。要不是你这间牢房看守严实,只怕你也已经陪你孙子去了。”

秦牧云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招。”

秦牧云招供之后,甘孝儒一边呈报慕容炎,一边顺着线索抓捕了包括郑之舟在内的好几位重臣,都是姜散宜的心腹,而且同样身居要职。

一时之间,姜散宜这棵参天大树,竟然有了动摇的迹象。

栖凤宫里,姜碧兰抱着两个孩子,听着外面的风声。彩绫说:“娘娘,天已不早,娘娘早日歇下吧。”

姜碧兰摇头,说:“你快去打听,我父亲怎么样了!大司农的事可有牵扯到他?”

彩绫安慰说:“娘娘且放宽了心吧。奴婢才刚出去过,相爷还好好的。”

姜碧兰摇头,说:“不会的,那个贱人心狠手辣,你再出去打听!再去啊!”

彩绫只好再出去,姜碧兰坐在凤座上,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尾竹、绘云、封平……这些人,一个一个地都死了。一种恐惧从心里升起,慢慢延展到四肢。正在这时候,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奶娘赶紧上前,先抱过宜德公主。

那个时候宜德公主已经八个月,长得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姜散宜摸摸她的脸,双手慢慢握紧。奶娘见她神色不对,赶紧说:“娘娘?您先不要忧心,相爷吉人天相,而且娘娘还有大殿下和公主,不会有事的。”

姜碧兰说:“不会有事?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贱人是不会放过爹爹的。如果爹爹出了事,陛下本来又偏向她,我就算是有泽儿,又能如何?”

奶娘说:“可是,娘娘,如今娘娘身在宫中,心急也是于事无补啊。”

姜碧兰又看了一眼宜德公主,说:“这个贱人,她步步相逼,本宫就跟她鱼死网破!”

夜里,左苍狼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一支发钗。她叫来薇薇,问:“我台上发钗哪去了?”

薇薇看了一眼,也是奇怪:“少了吗?我数数!”说完,把她的妆盒拿过来,还真是一支一支地数。左苍狼的记忆力是非常好的,她在军中,那些军函来往如麻,哪一封放在哪里,被谁动过,她必须心中有数。

薇薇数了半天,也有些惊奇:“真的少了一支!”她非常生气:“我们南清宫竟然出了贼!我去把她们都叫进来!”

左苍狼说:“慢着。”薇薇停住脚步,转身看她,她说:“不要去了。”

薇薇说:“将军,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如果不给以教训,以后指不定还会偷些什么呢!”

左苍狼说:“别去了。”

这天早上,左苍狼正在给两只海东青喂食,南清宫里那株桃枝,竟然真的重新生根长叶,如今已经长高了不少。她伸手拨弄了几下,薇薇说:“陛下昨儿个还派人来松土施肥呢。依我看啊,他还是对将军最有心。”

左苍狼听若未闻,只任由海东青啄食自己掌心的肉块。太阳冉冉升起,外面可晴突然进来,慌慌张张地说:“将军,将军不好了!”

左苍狼问:“什么事?”

可晴说:“听说今晨栖凤宫的奶娘带着小公主和大殿下散步,然后人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着!”

左苍狼意外:“大殿下和公主也失踪了?”

可晴说:“是呢,宫里都闹翻天了!”她凑近左苍狼,又小心说:“有人私下里说,是将军养的海东青,吃了……”

话没说完,薇薇就大骂:“放屁!是谁在乱嚼舌根子!”

左苍狼沉吟不语,不多时,相隔不远的重墨宫就传来喧闹声。左苍狼带着薇薇和可晴赶过去,只见一群禁军围住了重墨宫的假山。左苍狼走过去,探头一看,只见一具女尸背朝上浮在水里。

有禁军已经下去打捞,不多时,慕容炎和姜碧兰都过来。姜碧兰一看那衣裳就惨叫起来:“是奶娘……陛下!是奶娘……”

慕容炎面如寒霜,不一会儿,女尸被打捞上来,喉间有伤口,是被人以利器穿喉而亡。慕容炎沉声问:“找到殿下和公主了吗?”

禁军用鱼网在湖里打捞,但一无所获,不久之后,有人大声道:“石缝里!石缝里发现一具婴儿尸体!”慕容炎双手握紧,姜碧兰已经哭号着奔过去。

婴儿尸体捞上来,确定是宜德公主无疑。

姜碧兰抱着宜德公主湿淋淋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慕容炎站着没动,不一会儿,蓝锦荣又说:“陛下!微臣在假山后面找到大殿下,万幸大殿下的头卡在假山枯藤里,身体受石层依托,还有一口气在!”

慕容炎赶紧上前,但见八个多月的慕容泽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不必他吩咐,已经有太医过来诊治,宫女抱着为他换去湿衣。姜碧兰哭道:“到底是谁如此狠心,杀死奶娘,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紧紧抱着已毫无声息的宜德公主,说:“陛下……臣妾为什么如此命苦!早知如此,臣妾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当这个王后!为什么淹死在湖里的不是我……”

慕容炎终于还是俯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说:“把公主抱下去。”声音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疼痛。他的女儿,终究没有等到亲口叫他一声父王。

禁军过来,准备抱过宜德公主,姜碧兰死死抱着不放:“走开!走开!让我再抱她一会。我这个作母亲的真是罪该万死,为什么她喜欢看鱼,就让奶娘带她出来看鱼……我应该把她时时抱在身边,一刻也不分开……”她披头散发,哭得撕心裂肺,似乎是再顾不得仪容。

慕容炎转过头,看向左苍狼,目似寒霜。

左苍狼迎着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可怜曾经一片丹心向明月的日日夜夜。其实这些年,他谁也不懂,谁也没有相信过。纵然再是无心,也微微红了眼眶。

她缓步走到姜碧兰面前,说:“我一直以为,王后这样出身闺阁的女子,哪怕是再如何,本性也是善良的。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其实不是。娘娘的心,早已被权势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