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废后将军(43)

他话没说话,左苍狼抓起茶壶猛然砸过来。封平猝不及防,伸手一挡,热茶泼了一身。他也是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苍狼怒视他:“温帅抗击西靖、十年戍边,你在晋阳城安享太平!如今他在死守燕土,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你倒是说得出口!”

封平被一个女人这样怒斥,怒不可遏,顿时拔剑在手。慕容炎说:“看来这顿饭你俩是吃不下去了。”

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俱都跪下谢罪,慕容炎也不让他二人起身,自己慢慢吃饭。足有盏茶功夫,他搁下筷子。有宫女送水上来,供他净面洗手,他擦干手,才说:“温砌那边,你先想办法。他毕竟是大燕功臣,孤也不想为难他,做出什么亲痛仇快之事。但是如今情势,你当有数。他若固执,流的始终也是燕人的血。”

左苍狼低声说:“是。”

慕容炎这才对封平说:“在孤面前拔剑,你是要干什么?”

封平以头触地:“微臣罪该万死!”

慕容炎说:“罚俸三个月,这两日不必进宫,自己在府中好好反省。”

封平又磕了个头:“微臣遵旨。”

出了南清宫,封平仍然跟在慕容炎身后,想了想,说:“陛下,其实微臣方才所言,并非妄言。如今军中,无论许琅还是他的副将都是温砌旧部。他们对温砌其实一向忠心。如果一旦我们与温砌交战,难保手下没有降兵细作!而且他手下的军队,带了十年。西靖重兵来攻,尚且奈何他不得。如果真正对上,我们难有胜算。”

慕容炎说:“孤知道。”

封平急道:“可是陛下……”

慕容炎制止他,说:“下下之策,自然要留到无可奈何时再用。孤罚你俸禄,并非你这几句话。而是因为,你说出这番话的用意。”封平呆住,慕容炎缓缓说:“你无非是想让孤明白,阿左也是温砌旧部。她对温砌也仍有敬重之意。封平,你跟我十几年了吧?”

“十……十七年了。”封平脸色渐渐发白,慢慢跪在地上。

慕容炎的手慢慢落在他的颈项,那种微凉的温度让他发抖。慕容炎缓缓说:“试图摆布、操纵自己主上的下属,需要有足够的智慧。我很少给这种人机会,这次,就为了这十七年吧。”

话落,他转身离开。封平抬手,摸到自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南清宫,左苍狼坐在书案前,其实封平说的话有一些确实正确。至少许琅手下的精锐本来就是温砌旧部。他们攻打慕容渊,是因为慕容渊无道昏庸,攻打灰叶原,是因为西靖欺压大燕由来已久。

可是攻打温砌是为什么呢?

这一战再如何的智计都没有用,不用交战已是气短。可是如果温砌还手握重兵,慕容渊一党一旦与他汇合,就会变得十分棘手。大燕不能长期分裂,否则必会被西靖各个击破。

如果要避免交战,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刺杀慕容渊和慕容若。温砌只是效忠慕容渊,只要他死了,温砌或许会挂印遁世。如果得以携家眷远离权力烽烟,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但是要杀慕容渊谈何容易?暗杀这种事,也是下下策,但是还是得询问一下冷非颜。可是如果冷非颜知道此事,以她的性子,又不知生出什么事来。

这时候,冷非颜在湖心,画舫随水摇晃。她站在船头,一身羽白纱裙,腰间系玉,活脱脱一个小家碧玉。藏歌在钓鱼,时不时说:“小心掉下去!”

冷非颜跑到他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肩上:“不要钓鱼了,好无聊!”

藏歌声音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迁就:“可是不钓鱼我们中午不知道吃什么。”

冷非颜捏捏他的手臂,说:“我觉得这块肉就挺好的,比鱼肉鲜。”

藏歌将她拉过来,说:“吃了它我就没有手给你钓鱼了!”

冷非颜嘻笑着倒在他膝上,发钗脱落,长发如珠般滚散,天青水蓝,伊人无双。藏歌喉头有些干,良久放开她,说:“别捣乱。”

他最近大多数时候呆在藏剑山庄,但一则慕容渊出了事,藏天齐外出。二则藏锋失踪,他是再不复以往清闲。以前没事他就会来冷非颜的小苑坐坐。开始只是看她过得好不好,后来慢慢地,只觉得人可心。

趁着藏天齐外出,他索性把冷非颜接到了藏剑山庄。他至今没有妻室,虽然冷非颜无亲无故,但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今两个人朝夕相处的时间日渐增多,但他还算守礼,只想等着藏天齐回到山庄,得他点头,两个人正式拜堂成亲。

冷非颜是没料到他会认真到这种程度,但是藏剑山庄她还是愿意住上一阵的。毕竟里面的武学藏书,整个江湖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比拟 。

平时她看看书,藏歌也不会拦着她。

今日藏歌难得有闲暇,天气又好,便带她到游湖。藏剑山庄的人都知道冷非颜是将来的少夫人,她说不让人跟来,自然就没人跟来了。

藏歌钓了几尾鱼,剖开洗净,在小炉上烤上。不多一会儿,香气四溢。他倒上一点盐,将烤着稣脆的鱼递给冷非颜,还不忘吹吹。冷非颜接过来,掰了最脆的一块喂到他嘴里。

藏歌张开嘴,不期然含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虽然没有富家千金那种细滑,却修长漂亮。藏歌微怔,那指尖与唇的触感,足以让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心里泛起波澜。

他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冷非颜没有拒绝,她跪伏下来,膝行两步到他面前,四目相对,世界无声,青山为屏,绿树为障。藏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光洁如瓷的肌肤上,隐隐可见细微的绒毛。

冷非颜缓缓靠近他,他的瞳孔中,清澈地映照着这满目滴翠的湖与山。少年初动情,那种温柔与清澈是鹅毛不浮的河流。失足于此间的人,只能灭顶沉沦,管不了人间春秋。

她的红唇慢慢靠近,藏歌微微前倾,唇齿相接,他的理智溃不成军。

“颜妍,等父亲一回来,我就找人向你提亲。”他声音嘶哑地说,那一刻,冷非颜真的溺毙在这一刻的温存里。眼中光影皆虚幻,只有他真实无比。他身上浅淡的薰香,他双唇间炙热的温度,他眼中失控的狂乱,让她真正地交出所有。

她素手描绘着他英挺的眉峰,只可惜没有相遇于那年我流落的街头,只能缠绵于这个春秋。

☆、第 34 章 中计

方城,慕容渊沉声问:“还是没有联络到温砌吗?”

太子慕容若说:“如今渔阳以西至小蓟城皆在慕容炎手中,我们与宿邺城联络极为不便。一时之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慕容渊看向一旁的藏天齐,说:“藏剑山庄高手如云,就没有人能潜入宿邺传个信吗?”

藏天齐说:“草民这就派大弟子藏宵前往宿邺送信。”慕容渊点点头,说:“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藏天齐刚要答话,外面有人进来,跪拜行礼道:“陛下、太子殿下,藏剑山庄有书信需要交呈藏庄主。”

藏天齐上前接过书信,拆开一阅,是藏歌发给他的信件。上面除了禀告一些山庄事务之外,更提到了一个叫颜妍的姑娘。字里行间,显露出求娶之意。

藏天齐摇摇头,将书信收好。

慕容渊问:“可是庄中有事?”

藏天齐忙回禀道:“并无他事,只是犬子看中了一个姑娘。如今叛党作乱,他竟还有如此儿女情长的心思。藏某家门不幸。”话虽然这么说,却也并无太多责备之意。

毕竟藏歌也到了应该成婚的年纪,何况藏锋失踪多日毫无消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能够开枝散叶,当然是好事。

慕容渊看了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的意思。他突然说:“说起来,你次子藏歌也着实是一表人材。”

藏天齐对两个儿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藏歌从小练功不如藏锋刻苦,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偏向。如今听见慕容渊这样说,立刻道:“陛下过奖,犬子顽劣,如今仍少不更事。”

慕容渊说:“孤王的公主姝儿,今年正好十五,与令郎倒是年岁相当。”

藏天齐微怔,这意思是……

慕容渊转头,说:“来人,请公主过来一趟。”

有小黄门领旨,不一会儿,公主慕容姝已经过来。虽逢乱时,她倒仍是步履婀娜、仪态万方。慕容渊说:“如何,孤王这公主,可还配得上令郎?”

藏天齐吃了一惊,一直以来,藏剑山庄虽然是武林世家,却也是草莽枭雄。几时能得求聚公主这样的荣幸?

但今时今日又有不同,慕容渊正是势微之时,亦是藏剑山庄将得重用之际。他略略沉吟,虽然如今慕容炎看来势如破竹,但是温砌一旦得以抽身,他立刻就会陷入劣势。

他微微抿唇,说:“公主天人之姿,草民只担心犬子粗野,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