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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76)

慕容炎说:“这把剑的服从能力越来越差了。”

王允昭微怔,却听他又说:“无论如何,藏剑山庄孤是不打算留了。既然他们愿意以死效忠父王,孤就成全他们吧。你传令给冷非颜,铲除藏剑山庄。孤不想再看到这个江湖势力的一根一须。”

王允昭说:“是。”

外面禁军巡逻而过,王允昭说:“陛下,时候已经不早了,是否去娘娘宫中歇息?”

慕容炎说:“这个时候,王后想必已经歇下,就不去扰她了。”

王允昭说:“陛下这是什么话,无论陛下什么时候去,娘娘也都是无限欢喜呢。”

慕容炎说:“是吗?”想了想,终于说,“那就过去吧。”

王允昭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待到临近栖凤宫的时候,慕容炎身上那种清冷就慢慢消失了。取而待之的,是一种如有实质的温柔博雅。待到进了栖凤宫,慕容炎阻止了想要前往寝殿通报的宫女,自己走进去。

他脚步声非常轻,只见暗红撒花的纱帐中,姜碧兰睡得正香,美人如海棠。他撩起纱帐,更衣上榻。小心地并未惊醒她。然而她一条玉臂仍然伸过来,无比熟悉地环住了他。

慕容炎见她是真的没醒,缓缓挪开了那修长光洁的手。这样美丽光洁的手臂,当年王兄是不是也曾亲吻迷醉过?

他这样想,但很快便打住。如今枕边佳人已经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认定一生的女人。想这些有意思? 玉喉关,冷非颜接到慕容炎的命令,上面很简单的几个字——铲除藏剑山庄。

她将信纸揉碎成灰,起身站在窗前。那时候玉喉关明月千里,沙与石在月色下,有种迷人的神韵。她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身后突然有人问:“你为什么叹气?”

冷非颜转过身,看见巫蛊站在她身后,神色冷郁。

她抬手勾起他的下巴,说:“下次你进来的时候,应该先说一声。毕竟这也算是你家楼主我的闺房。万一我正在换衣服、正在做什么不体面的事,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不声不响地闯进来,多少还是会有些尴尬。”

巫蛊握住她的手腕,说:“你身上的每一处,那些男人看得、摸得,我就不行?”

然后他突然觉得腕间一麻一痛,不由自主就弯下了腰,冷非颜一抬右膝,撞在他胸腹之处。巫蛊只觉得胃里的酸水一股一股往上冒,脑浆子都沸腾了一样。

冷非颜说:“你看,你真的不行。”

巫蛊好半天站不起来,根本就没法开口,冷非颜一直等他缓得差不多了,才说:“陛下命我们铲除藏剑山庄。”

巫蛊微怔,然后有一缕近乎快意的情绪闪过眼眸,说:“连你那个藏哥哥一起?”

冷非颜说:“藏天齐这个人,身手高绝,如果硬拼,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巫蛊这才明白,她说的是真的。而且她竟然已经在开始想,如何执行命令。他心里隐隐有一丝胆寒,这些天以来,他虽不常来这里,但是总忍不住留心冷非颜的一举一动。

她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在这里生活,藏歌一回来,她便洗衣做饭,还跟他学会了吹笛子。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洗衣服,通常都是藏歌动手,她坐在一边看。说说笑笑,偶尔眼神交汇,不需言语,便似情至了深处。

可是现在,她接到杀死藏歌全家的命令之后,第一件想的事,是如何对付藏天齐。

巫蛊神色慢慢严肃,说:“你有办法?”

她对月而立,青丝未绾,披散至腰际。茶白色的衣裙裙裾曳地,月光倾泄,衣袂生辉,容光倾世。巫蛊不知道为什么,就消了火气,说:“我再回燕楼,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其他高手。在这期间,你不要轻举妄动。”

冷非颜说:“你不要轻举妄动才对。端木家族的前族长端木秋,在藏天齐手下败过三次。最后一败,自断手筋,从此成为废人一个。”巫蛊怔住,冷非颜徐徐转身,说:“但是你信不信,我有把握胜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那种惊天的狂傲与杀气,几乎要刺入旁人肌肤。

巫蛊当然不信,他说:“冷非颜,你疯了。”

冷非颜笑得直不起腰,笑完之后,她神色冷却,右手指腹轻抚他的脸颊,说:“查到他在哪里,我屠神给你看。”

☆、第 53 章 争执

彼时,慕容渊跟废太子慕容若还在宿邺一带,本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但是西靖撤兵之后,孤竹也退回了自己的小泉山。他不过剩不到一万的残兵,万万不能成事。

藏天齐一直跟在慕容渊身边,上次的七名刺客,都是他的得意弟子。如今七人身陷诏狱,生死不明。恐怕是再也救不得了。藏剑山庄经此一败,实力大减。

如今除了他,也就剩藏歌还有一战之力。

而藏锋、藏宵悄无声息地消失,他也明白慕容炎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未知的势力。他心头笼罩着阴云,只是劝慕容渊:“陛下,现在朝中已是尘埃落定,陛下不如带着太子,暂时离开大燕,寻求外邦之助吧。”

慕容渊几番劝说孤竹和西靖出兵不成,眼看战机流逝,一时之间也有些颓然,说:“可是如今放眼诸国,又有谁会真心助我呢?”

藏天齐说:“陛下何出此言?朝里朝外,偏向陛下的忠臣义士还是很多的,法常寺……”他提到这里,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渊说:“逆子可恨,想来当时若温砌未败,孤王何至如此!”

慕容若站在一边,说:“父王,毕竟温帅已经不在了。我们还是筹谋眼前吧。”慕容渊看过去,问:“你有何良策?”

慕容若说:“慕容炎一直向天下人宣称,他起兵叛逆,只是为了诛杀我和母后。如今母后已经惨死于他的屠刀之下,如果父王带着儿臣首级大张其鼓反回晋阳,他到时候又当如何封天下人之口?”

慕容渊一怔,说:“这是什么话?我身为汝父,又是一国之君,岂能以亲生骨肉的首级向逆臣叛党议和?”

慕容若还没开口,旁边藏天齐说:“陛下,依草民看来,太子殿下这话倒不失为良策。慕容炎起兵,从未说过是逼宫夺位,一直还是尊您为燕王。他自己不过是代王。是以百姓朝臣才被他的伪善的面孔所迷惑。如果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晋阳,则他不得不让位于您。至于太子殿下的首级嘛,也并不是一定要以殿下人头献上。”

慕容渊想了想,说:“可你们相信,他起兵造反,真的不是奔着王位而去的吗?”

藏天齐说:“陛下请想,这些日子以来,他有没有办法擒杀我们?”

慕容渊怔住,以前他认为慕容炎没有向他动手,是因为慕容炎没有这个实力。但是几战下来,他也开始怀疑,慕容炎一直逼得他东逃西蹿,却一直没有得手。真的是因为实力不济吗?

藏天齐说:“陛下,他多次放过陛下,乃至于不肯杀死太子,其实就是因为一旦太子遇难,他再将没有借口逼迫陛下。”

旁边慕容若恍然大悟,说:“当初方城城破,我潜回宫想要接走母后。但是母后已经服毒,又遇上慕容炎和左苍狼入宫。我不得已避于梁上,母后死时,忍不住垂泪。当时左苍狼明显有所察觉,却未抬头。儿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却原来这帮逆党就是想要留着儿臣,让父王不能妥协!”

慕容渊说:“这逆子,只恨当初孤王心软,未曾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藏天齐说:“陛下息怒,既然事已至此,草民为陛下准备一颗人头,保管慕容炎看不出真假。陛下可以谎称已经诛杀太子,迫他交出皇位。但是这件事,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免他杀人灭口。”

慕容渊沉吟片刻,说:“如此一来,若儿该当如何是好?”

藏天齐说:“草民会随太子再次游说诸邦,寻求外力之助。如果慕容炎迫于压力退位,陛下登基,想来外邦也会有人肯相助于我们。”

慕容渊眉头紧皱,又沉吟了一阵,说:“如此,太子就交给你了。”

藏天齐跪地一拜:“陛下放心,草民必将誓死保护殿下安全,不负陛下重托。”

慕容渊把他扶起来,说:“真是临到山穷水尽之时,才明白何为侠肝义胆。藏爱卿,若有朝一日,朕有重夺河山之时,定不会亏待藏氏一门。”

藏天齐又拜了一拜,慕容渊命人取来纸笔,开始拟写诏书。

晋阳城,左苍狼自回宫之后,就一直住在温府。偶尔宫里会送来许多药材补品,然而不管王允昭派来的人如何暗示明示,她再也不肯入宫。只称伤势未愈,卧床不起。

这一日,连太医都说她可以下地行走了,她没了理由,只好前去上朝。

也就是这一日,朝中出了一件大事。一直流离在外的燕王慕容渊突然发罪己诏,称自己“偏用文臣、闭塞视听”,以至受闻纬书蒙蔽,错判杨继龄一案,又因慈父心肠,不忍责罚废太子,以酿此宫闱之乱。如今回首往事,如大梦初醒。遂发罪己诏书,传播天下,咸使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