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我孙女出去上大学了，在外面找了个工作，逢年过节才回来，她要是知道我肯教给妮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会生气。”
老爷子摇摇头，也确实是在此刻想起了自己的孙女的。
小崽很认真的道：“那她要是还想学的话，你还会教吗？”
老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憨憨笑着道：“我孙女现在的工作赚钱的很，哪里还看得上做脸子哦。”
谢小桃觉得不然：“她要是喜欢，就肯定还想做的。”
老头就只是笑，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另一边，很努力在那里凿凿凿的庄梦锦，兴许是有些这方面的天赋的，凿坏了三四块木头之后，竟真让她搞出一个勉强能看得胚子了，起码能看出是人脸的形状了。
她高兴的紧，拿着这个胚子就要去跟谢小桃炫耀：“快看！”
庄梦锦捧着那张光有大概轮廓，五官都还没有做好的粗胚，看起来比拿了影后还开心，然而这炫耀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就当她拿着胚子，递给谢小桃，想要让谢小桃先看看，然后再拿给老头检查的时候，那张已经成型了的粗胚，突然裂开了。
白杨木会被选中拿来做傩面，其中一条原因，就是因为它不容易开裂，只要你对待它不是过分粗暴，粗胚坏掉往往只会是因为雕错了之类的。
而且就算因为太过粗暴导致木头裂开了，也不会像眼前这个裂法。
只勉强有了一个面部轮廓，但并未作出五官的胚子，在庄梦锦愉悦的声音当中缓缓的裂开，一道一道缝隙，无声的出现在了面具的表面，细细数来正好五道，横七竖八在面具上，看着宛如一张扭曲的脸。
心中本就隐约带着不安的老头，刹那间脸色大变，耳边又回响起了梅三春充满怨恨的声音。
“你们这些人，不敬神明不敬祖宗，竟然让女人来做脸子！迟早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老祖宗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亵渎神明，亵渎一切的人的！想想上一个不敬神明的人是什么下场吧！”
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老祖宗怪罪他了？！
怪罪他教女人做脸子……
老头一时间脸色青白，仿佛见了鬼一样。
而庄梦锦，她哪里懂这些，只以为自己的操作步骤出了问题，还在那里问老头呢：“是我刚才哪里做的不对吗？我好像是按照您教的那个步骤来做的呀！怎么会坏了呢……”
老头的嘴皮子哆哆嗦嗦的，好几次想要说话，都没能说出来，他很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从小到大的教育，和刻在他骨子里的敬畏，让他此刻已经慌乱到了极点。
那张开裂的面具，在他眼中也仿佛有了自己的表情，正在愤怒的瞪视着他。
随着庄梦锦一遍又一遍，好奇的询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老头彻底崩溃了，他手中的面具重重的跌在了地上，那只雕刻的时候明明很稳当的手，此刻抖的不成样子。
“是警告！这是老祖宗的警告！”
老头一边尖利的哀嚎着，一边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那张面具就开始磕头。
“老祖宗莫生我的气！漫天神灵莫生我的气！不教了，我不教了！”
第103章
我以为你看到了
老头跪在地上，浑浊的双眼当中盛满了恐惧，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抖得就像在筛糠一样。
庄梦锦呃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大点场面就给老头整跪了，这就是有信仰跟没有信仰的区别吗？她也没感觉这张面具有多吓人啊，不就是一张没雕好的面具吗……
谢小桃却像发现了点什么一样，凑过去扶老头，一边扶一边问：“爷爷，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你都是很安全的好吗？所以可以告诉我们，你在害怕什么吗？”
“面具……面具……”老头指着那个裂开的面具，眼中的恐惧像是要溢出来一样，谢小桃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面具，轻轻抬手那么一拍。
除了老头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一声像惨叫一样的声音，在面具上响起。
老头倒是听见了，但是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根本无法清醒的思考，直到一缕无形的烟，挣扎着从面具上逃离，老头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等清醒过来之后，老头自己都开始感觉到迷惑，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时候老头再去看那张裂开的面具，迷惑程度不减反增，确实裂的有点严重，但裂开的胚子，他没见过一万张也有九千张了，就这么张面具，怎么会让他联想到愤怒的祖先呢？
老头愣神的时候，忽然想起摄像头还在，又想起自己刚才神经过度紧张的时候，大喊大叫了不少怪话，那张老脸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想要解释，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本来想吓唬你一下，没想到你个妮子胆子比我想象的大不少嘛，这倒是显得老头子我有点幼稚了。”
谢小桃抬着头，看着面具当中飞出来的那个东西正在逃走，换做之前，她可能就顺着老头，把这一茬给糊弄过去了，但她现在是要救爸爸、不再畏惧暴露能力的小霉神，因此她神色淡然，却说出了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话来。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爷爷你看到了面具里飞出来的不是你的祖先，所以冷静下来了呢。”
老头好不容易养起的僵硬笑脸，一下子硬的比那块白杨木还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