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涂灵笙离开,凤女都还在摇晃着怀里的婴孩,眸中无限眷恋的温柔:“蔷儿,我的好蔷儿,往后,就剩你一个人了,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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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灵笙回到自己的屋子,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凤女最后的嘱托。
看涂灵笙出神,裴承并不知道她们都谈了些什么:“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涂灵笙合上屋门,听着裴承熟悉的关心,终于无法再忍耐,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滴落。
裴承看她泪流满面,可还是担心哭声传出去,紧紧咬住下唇的样子,赶忙走上前:“你们,说什么了?”
涂灵笙没有回答,只有无声落泪。
见她不说,裴承也没有着急,只是微微握住她的手臂:“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没事的,好吗?”
涂灵笙一直没说话,她本以为裴承会着急,甚至追问,但她从未想到,裴承始终没有强行问出,只是静静看着她,平和的语气,似乎在真正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他还在,就总能逢凶化吉。
涂灵笙抬起眼,定定的看着裴承。
裴承回望向她,没有逼问,只有恳切的回应了她的目光。
涂灵笙泪水止不住落下,看着面前的裴承,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瞬间哭得更加伤心。
“我来人界之前,曾经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到,任何事都会随心所欲,可是……可是,对不起,我还是帮不了她,帮不了她们……”
涂灵笙情急之下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没有章法。
裴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本能回应了她的拥抱,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慢慢说,好吗?”
涂灵笙听着他坚实的话语缓缓传来,心底终究是定了一分,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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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未来几日,注定是三人一同的行动,所以征得凤女同意后,涂灵笙也就按照原样告知了裴承。
此时的涂灵笙虽然不像方才哭得那般厉害,但还在红着眼:“我才发现,我居然还有这么多事,一点都做不到。”
“我不想她有事,不想她死,可是我没办法……”
裴承知晓了前因后果,心下跟着不舒服:“族规重压下,凤女无用的处境,只会比寻常女子更难过。”
“这个地方,我比凤女更想杀了族长那群恶人!”
看着涂灵笙愤慨,裴承拉住她的手:“我明白,但就像凤女说的,长久以来的所谓传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但你看我们在赵蔷和安和的那个时候,已经在慢慢变好了,不是吗?”
涂灵笙无奈叹了口气:“这里,就像个最原始的村落,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有的,只是族长的一言堂。”
“我们既然是被怨灵卷入到这里,那想必附着在赵蔷身上的它,真正的心结就不是帝位,而是来源于无数被抛弃,被溺毙,被杀掉的女婴。那团黑雾把我带到这儿来,要我亲眼见证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裴承听着涂灵笙的分析,跟着思索:“在你见识了这些事情之后,会因为发现自己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而哭泣,而自责,那它,会不会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努力,现实都不会改变,从而让你放弃参与寻回怨灵的事情?”
涂灵笙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但确实有可能。”
“它好像真的时刻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会知道,我可能因为什么而放弃。”
裴承听着涂灵笙的话,认真看向她:“那你,想放弃吗?”
涂灵笙鲜有的没有坚定回答,看向裴承的目光,满是迷茫与困惑。
裴承眼见她摇摆,即便在这般情境下,还是勉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来跟你讲一个我朋友的故事吧。”
“嗯?”涂灵笙应了声,看向他。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家里非常有钱,他自己也很争气,从小学习就很好,待人接物也很是妥当,在外人看来,就是天之骄子,是‘别人家的孩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之所以拼命努力学习,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大人生活,是因为家里从来没给过他应有的关爱。他的父母,一心都在弟弟身上。他的弟弟,什么都不用做,就会得来所有人的夸赞,而他,做得再好,也会被训斥。”
“家里那些钱财,那些人情关系,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分都不会属于自己。无论他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去赚,去赢。”
涂灵笙将裴承所有话都听得真切:“那他,就没反抗过吗?”
“反抗过啊,可有什么用呢?不过只能换来小时候的毒打,与长大后的歇斯底里。”
“然后呢?他离开他的家了吗?他自己过得好吗?”
“嗯,”裴承点了点头,“最开始的时候,也很难,但好在从小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虚与委蛇,最终还是挺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可如果一个人小时候没有得到过家庭的关爱,没有见过这世界上的光亮,兴许他以后,就不会再信任任何人,甚至,冷血绝情。”
裴承听到涂灵笙的话,看着她疑问的目光,却忽然笑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但后来,他很幸运,找到了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