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正当准备和他发语音过去,口罩让热气不断重复在喉腔,她有些燥,准备催促一下来接她的人。
然而她抬眼间便看见从对面开来的一辆黑色的迈凯伦。
凌歌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皱起眉来。
车内的人摇下车窗,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冷不淡,总是听不出什么情绪,“上车。”
一开始,凌歌并不打算理会他,只是柏郁也和她僵着,没打算走。
后面的车子开始疯狂按喇叭,这一带的人八九不离十都是在圈子里混的,若是真让他们知道了口罩之下的真面目,凌歌就难搞了。
别无他法,凌歌上了对方的车。
柏郁没问她去哪儿,凌歌也不说话,这个时候的沉寂比其余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巧,两人早已走到无话可说的境地。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家火锅店。
人很少,气氛也不高昂,胜在私密。凌歌一调侃,“柏总,你这是没吃饱?”
对方笑而不语,打开车门往店里走去。凌歌也跟着下来,夜里的热风席卷而来,生出一股黏腻的滋味,凌歌觉得不好受。
柏郁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个经典的鸳鸯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凌歌还特意望了眼周围。
开门见山的还是凌歌,她似乎永远这么沉不住气,不像柏郁,总要把内心积压到一定程度才爆发。
她一脸不耐烦地关上包间门,重重的,像是很多年前,她关掉那扇大门一样。凌歌歪着头,语气不快,能配合到现在算是给他面子,“柏郁,我有点不明白你了。”
对方一挑眉,准备听凌歌继续说。
“你还不明白吗?能和我碰见,纯属意外,我没想过,和你再有什么瓜葛,也不可能再有。”
凌歌的眼眸很亮,捉急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兔子。柏郁只觉得她的嘴巴好红,脸颊也是,为什么几年过去,脱胎换骨,脾气这么见长?他有些愤懑,
“哦?你觉得你说的话有分量吗?”
凌歌的脸瞬间僵住,“柏郁,你什么意思?”
服务员推来菜品,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凌歌此时刚刚摘下口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环抱双手,微微侧过头,尽量别让服务员注意到自己。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服务员没敢过久停留,动作都比平时快上一倍,离去的时候还好心地为他们二人关上门。
这之后,柏郁招呼凌歌过来。
“你刚刚都没怎么动筷,快,来吃点儿吧。”
这么一听凌歌就回绝,“不了,我一般晚上都不吃饭,今天算是吃多了。”
人家现在是大明星了,注意身材是基操。
柏郁略微失神地笑了笑,将话锋一转,“你当年是不是去求过方净辉?”
闻言,凌歌即刻不淡定。明明早就断了联系,但对方还是一语中的地说出了自己这些年奔上这条路的开始。
“你去求他,让他给你一个机会,但是凌歌,你有没有想过,他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给她?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凌歌不是没有追究过,她和柏郁在这点上很像,做事向来讲究权衡利弊,你来我往。方净辉凭什么能给她机会,她就算不肯承认,但也不得不在此刻低了头。
“柏郁,是你欠我的,让你卖点人情怎么了?”
好,坦诚相待好啊,这样两人终于可以把话扯开了讲。
柏郁也不端坐了,他起身走向凌歌,两人谁也不肯退让,最后只好把距离拉得很近。
男人的声音很醇厚,比四年前还要成熟,俨然历经千帆。他不像以前那样偶尔的混不吝,说话很有分寸,很克制,“凌歌,我从来没有不卖你这个人情。”
柏郁长长叹口气,这让凌歌有一种陌生之感,因为在她心目中,柏郁是不会这样的。除非是真的无奈。
“你要入这行,你跟我说就是了。我肯定会鼎力支持你,不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可你转头就去跟别人求情,我有些时候还真就搞不懂你,难道我真的这么无用吗?你为什么从来不选择依靠我一下?”柏郁将最后一句咬得很重,“偏要自己闯。”
凌歌撩开对方扒在自己身上的手,语气还算平和,“因为我不想和你再有瓜葛,可以吗?”
她同样把字咬得很重。
多年前,她曾在路边上遇到过一个算命的,那个老头与凌歌萍水相逢,却指着凌歌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说她以后会在感情上栽跟头,是孽缘,根除不了就完蛋了。
那个时候的凌歌因为这句没由来的评论心悸好一段时间,身边朋友劝她不要多想。
直到很久之后遇见柏郁。第一眼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跳出的话语不是什么心动、一眼万年,而是那句:
是孽缘。
现在想来真是无处可逃。
此时此刻,她满脸诧异、疑惑、不忍地盯着柏郁,期待对方给她一个类似认同的回应,然而对方只是勾唇一笑,在笑容上还是和几年前没两样,他笑着说,“凌小姐,你在这圈里摸爬滚打四年,还是没有一个像样的金主肯要你?”
打感情牌别人不接受,柏郁只好挖苦她。
这就有点伤自尊了,凌歌义正严辞地说:“我不会做这种勾当。”
仿佛听了一个笑话,柏郁嘴角更弯,“你可别自视清高了,这里面的人谁不想逮着机会往上爬?”柏郁故意这么叫她,有些戏谑的味道,“凌小姐,你想不想?”
毫无例外,他又被凌歌扇了一巴掌,这次比上次更狠,柏郁嘴角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