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没辙,只好上车调整座椅和后视镜,平稳驶出去。
她也从后视镜注意到,两辆黑色丰田普拉多缓缓启动跟在后面,猜想是其他保镖。
明明有其他保镖,难道不能从后面找个会开车的?
心里咒了他两句。
宋云开在一旁闭目养神:“你这表情是要送我自首还是接我出狱?开个车而已,你好像上了神风特攻队的飞机。”
姜近表情松弛点:“我得注意路面安全,还得想怎么处理公关危机。”
“破谣言很难处理?”
“还好,已经压住热搜了。”
“压什么!”语气似有遗憾,“那么好的广告位,让我趁机把压铸机床生产线的进展分享一下啊。”
姜近在十字路口踩下刹车扭头瞥他,见他完全不像在开玩笑,才谆谆告诫:“有娱乐圈公关下场,局面容易失控。再说也不合适,人家指控你玩弄未成年少女,你发这个,好像在炫耀只手遮天。”
宋云开:“……”
他漫不经心地远眺这个城市,视线正前方是宽阔的八车道,一点红灯亮在不起眼处。
沉淀几秒心绪,他又找回场子卷土重来:“盛致做公关负责人那段时间我挺快意,你来了以后我怎么天天觉得这么憋屈?”
姜近温和地笑笑:“最近受电磁爆影响。”
宋云开冷哼。
找到她熟悉的感觉了,表面逆来顺受,实则张狂无畏。
红灯转绿。
宋云开撩起眼皮往她那侧看去,刚想说什么,突然,本该空空荡荡的垂直车道冒出一辆车,速度极快,车头在视野范围内已接近本车的A柱。
——!
撞击已不可避免。条件反射先于大脑驱使动作,他右手直接控制住方向盘,与此同时,左手把姜近诧异转过来的脑袋扣篮似的按进自己怀里,整只左臂将她压在低处尽量护住。
周遭一片玻璃碎裂声,尖锐的嗡鸣在耳朵里旋转。幸好他的右手阻止了车身在撞击后失控旋转。
姜近晚一瞬意识到危险,这一瞬以原速前行使撞击点由A柱变为B柱,反而因祸得福将车身形变的程度降到最低,仅仅一侧车窗粉碎,车身的形变没有给驾驶员人体带来冲击。
待她急踩刹车停住,企图下车避险,车门打不开。
宋云开已经开了另一侧车门,单手撑在
座椅上,弓着一半身体在车里,朝她伸出手:“从这边。”
姜近朝他的眼睛望过去,和他目光正对上,定格一秒,眼睫颤动了下。
几乎如出一辙的镜头,与陈事旧影交叠。
午后的荒郊,人行道上许多无名的草胡乱长。春天在一点一点化开,太阳升得高了,温暖的触角刚够到地面,烈风与之反复拉扯,争夺制空权,那纠缠不顾人的感受。
少年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显得白净,眼睛深墨色,对比强烈,视线轻轻停在她脸上。
“姜近。”
她暂停对跑步速度的计算,有点意外他知道自己名字。
世界寂静须臾。
风经她吹向他,扯着卫衣以折线描出宽肩的轮廓。她敏锐觉察到那副优越体格与他目中无人的恣意之间的微妙联系,并因此燃起希望,不确定地往上看,又从他脸上读出戏谑,紧张起来。
下一秒,他对她发出明确指令:“跑!”
她记忆力太好,
仍记得呼吸声,心跳声,枝叶摇曳声,雀翅煽动声,疾风流过发际声……无数喧嚣在一瞬间像火山喷发,记忆碎片遮天蔽日。
她没有犹疑,也没有回头。
也许他连同她这个人一起忘了这件事。
但不可否认,他又救了她一次。
。
爬出车厢,姜近才感到背后靠近腰的地方有个疼痛点,她暂时不打算查看,大概被四溅玻璃扎破了表皮,不算严重。
宋云开倒无所顾忌,大喇喇地在早高峰的马路边脱了针织衫,左臂有五六道流血的伤口,不长但略深,个别伤口半块皮能掀起来。围着他的保镖想帮他应急处理,他嗷嗷叫着不让人碰。
不经意间,他和姜近的视线遇到一起,倏忽哑了。
还有点维持形象的觉悟,主动转移话题问:“你有没有受伤?”
姜近双手揣兜,尴尬地摇摇头。
毕竟第一次给老板开车就把车撞了,老板受伤我没事,很难不心虚。
好在宋云开明事理,怪不到她头上。垂直车道那辆车遇黄灯转红根本没刹车,照直冲出来。
宋云开反倒笑起来,冲她做出招揽般的手势洋洋得意:“快夸我快夸我!”
姜近很难不跟着笑,捧场中带着哄骗地拍巴掌:“开哥太棒了!胳膊比别人大腿粗!一招挡掉99%攻击!”
这拍的什么马屁?
论怎么让人瞬间下头,姜近是在行的。
宋云开意兴阑珊,敛了笑白她一眼:“滚。”
对面车主没伤没痛,被吓得不轻,赶在这让人扫兴的节骨眼上麻溜跟着挪车道歉,承认自己全责,坦言“走神了”。
可不止走神这么简单。
宋云开眼尖,一下车就瞄见挡风玻璃上贴着临牌,带“试”字。
车还挺新,估计就是老对手辉跃的试验车。
撞个大运!
再看那车主,工程师标配高度近视镜,辉跃员工标志性小镇做题家呆瓜长相,八九不离十。
不知他是仗着临牌违规闯灯侥幸惯了,还是新车出了低级技术故障。
宋云开懒得和这低级工程师多费口舌,正色示意姜近借一步说话。
两人避到更远处。
他压低声说:“赶紧联系公关,跟交警队打招呼,这个人蓄意谋杀我,让他们把人扣了,随便找点借口,带回去做个毒检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