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发现后赶回来,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心疼地又亲又摸,再给他卷好被子,元颂今才似乎很是满意地抱着她的手臂睡着了。
卞生烟将这件事连同监控录像都反馈给了心理医生。
“表演型人格分很多种,有的人会通过夸张的言语和肢体动作来表现自己的存在,也有人通过戏剧化的伪装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进而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医生指着坐在监控前的元颂今道:“他通过这种方式,让你知道他不舒服,希望你更加在意他,这个也是一种表演型人格障碍,以前应该出现过很多次。”
卞生烟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有很多次,元颂今会在她分神到别的地方时,主动凑上来表示自己这疼那痒的。
她以为他是真不舒服,没想到那会是他发病的征兆。
除此之外,心理医生还还确诊了元颂今另一种病——分离性焦虑。
一旦卞生烟没有在约定时间内出现,元颂今就会十分焦虑地在家里转来转去,情绪逐渐崩溃。
然后卞生烟给他买了个手环用来交流,家里的监控也可以随时进行语音广播,以确保两人之间的联系不会中断。
药物辅助治疗加上卞生烟的亲身陪伴,元颂今日渐好转。
然后有一天,卞生烟抱着他洗澡,元颂今忽然看着她的手臂,哑声问道:“姐姐……你的胳膊还疼不疼?”
卞生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回答说:“早就不疼了。”
伤口愈合后,留下了一道尤为明显狰狞的疤痕。
做了几次祛疤手术后,痕迹依旧还在。于是卞生烟给自己纹了一条盘枝错节的梅花,像毒蛇一般缠绕在手臂上,藤蔓遮住了柴刀砍出来的疤痕,在上面开枝绽放。
一般人第一眼是看不出来问题的。
但元颂今盯着她手臂上的花纹看了很久。
卞生烟回答完后,过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低下头,绕到前面去看元颂今的眼睛。
两人对视。
元颂今的黑眸平静如水,卞生烟的眼中亮起了光芒。
卞生烟捧起他的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元宝,你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元颂今听话张嘴:“姐姐……你的胳膊还疼不疼?”
吐词清晰,除了嗓音有点哑以外,完全就是她熟悉的声音。
卞生烟眼眶一红,在浴缸前抱着元颂今哽咽良久。
能开口说话,后面就好多了。
一直养到现在。
元颂今基本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只是不出门,不跟外人交流。
心理医生说,这是好转的迹象,不过还需要打开他的心扉。
因为元颂今心里藏了事,谁也不肯告诉。久而久之,他会把自己憋死,到时候难保不会旧疾复发。
于是卞生烟带着他尝试了催眠。
睡梦里的元颂今紧闭双眼,嘴唇也紧绷绷的,医生问的每个问题,他都有反应,但就是一个字不肯说。
目前来看,效果一般般。
走之前,医生找卞生烟聊了几句,建议她养一些宠物在家里试试。
好的宠物能够充当的角色不只有陪伴。
卞生烟听进去了,转头就开始在各个宠物店转悠,思考是找一只活脱的纯种小狗好,还是一只黏人的猫咪好。
只是没想到,最先被她看中的,是一只楼下的流浪小猫。
从下水道里把它捞上来后,卞生烟站在楼下,犹豫着,迟迟没有上电梯。
抓猫只需要几分钟,但她却整整思考了十几分钟。
她不确定元颂今能否接纳这只小家伙。
卞生烟低头与怀里的猫咪对视,一人一猫互相凝望。
“……”
卞生烟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确定。
“如果他喜欢你,以后你就跟着我们生活。要是他,怕你的话……”卞生烟顿了顿,对猫咪说:“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她的期许是,只要元颂今不排斥,就养着。
所以卞生烟进门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把猫拿出来。
但是没想到,元颂今的反应要比她想的还要好。
她许久没在他脸上见到那种笑容了。
吃完饭,等外面的雨停了,两人准备出门。
元颂今对外出既激动又惶恐。
虽然商店就在小区门口,距离他们就一百多米。
卞生烟给他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口罩跟围巾,全副武装才敢出门。
屋外很冷。
电梯里也冷冰冰的。
元颂今有些恍惚地看着亮着白炽灯的狭小电梯,十分陌生。
这一年里,除了去医院和心理医生那儿,他再没踏出过公寓。
如今却被卞生烟带着,给一只小猫买生活用品。
他第一次来商店,很是不习惯。
卞生烟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牵着他,两人很快在宠物专区买好了需要的东西,元颂今还拿了一根逗猫棒加一只玩具老鼠。
第一次的出门十分顺利。
回来后,元颂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拎着东西去了猫咪待的小房间,给它摆好猫窝,猫砂盆,倒上猫砂,又放置了吃饭和喝水的碗。
但小猫并不买账,仍旧是一个人待在纸箱子里,大半个身子都钻进了衣服,只剩屁股露在外面。
元颂今有些失落。
他又尝试着拆开了逗猫棒,上面有一根羽毛和两颗铃铛,一晃就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