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眼神空洞,不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羊肉碎末。看起来魂不守舍。
同事们以为她听到了什么坏消息,心照不宣地改换小声交谈,怕打搅她。
周围环境顿时安静起来,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可电话那头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花洒中的水流淅淅沥沥地落下。
手机被谢持放到洗漱台上边,将惹人遐思的声响全部收进去。
他低沉的嗓音在淋浴间里悠悠回荡,显得格外醇厚,撩拨着她的心弦。
“没什么。刚好我也想你了。”
后来,海拉尔的工作顺利结束,黎念连夜赶回秦城,还未来得及放下行李,就被拉入一场超脱五感的盛大狂欢中。
她惯来爱干净,路途遥远折腾出了好些汗,直到灼热气息落在脖颈时,心里不住地犯起别扭,连忙推拒道:“先洗澡……”
谢持本来不甚在意这些细节,他只想在一年最冷的节气里和他日思夜想的人依偎着互相取暖,但还是乖乖照做,抱着她朝浴室走去。
瞬间重心四散,黎念害怕极了,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敢松手。双腿环住他劲瘦的腰时,不可避免地感受到暗处在磅礴生长,蓄势待发。
老式小区没有余地放置浴缸,再累也只能站立着淋浴。
天气实在太冷,热水器温度被刻意调高。
烫雨落在背部大片皮肤,无视那里的娇贵脆弱,像在用力挞伐,将光洁柔白的绸缎一层层染成云霞粉红。风雨兼程的疲惫感随之蒸腾而起,连毛孔都渗出细密适意。
但谢持不是存心让黎念来享受的。
她被抵到玻璃门上。脚尖无助地踮起,在满地泡沫里踩得虚浮。
淋浴间这一方狭窄天地压缩至接近真空。
黎念眼珠不停上翻,张口攫取着新鲜空气,感觉肺部挤压得快要爆炸,手腕弯折得发酸。
最后哭哭啼啼地卸了劲,滑落进坚实有力的臂弯里,又被人一把捞起翻了个面。
她失魂落魄,视线无论如何都聚不了焦。满脸水痕,不知是汗还是泪。
谢持额前濡湿的碎发随着晃动扎在眼睑上,眸色幽暗:“你知道吗?有些事实我必须要和你坦白。”
黎念大脑正放空着,隐约听见他说话,瞳孔象征性地颤了一下。
谢持当她在聆听,继续说道:“那天你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就在这里,做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
黎念慢半拍,懵懵地问:“什么?”
这个反应很快招致谢持的强烈不满。
白玉之上开出五瓣桃花。
她吃痛地叫出声,一口咬住他的肩头。她就是喜欢睚眦必报。
谢持不想再重复让他羞赧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当初我说不喜欢那条黑色小裤的款式是违心话。”
尾音像被丝线牵引着,勾住她摇摇欲坠的好奇。
“其实我做梦都想看你穿,也把它从家里带过来了。”
黎念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自尊心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她什么都不想听懂,她真的好累。
“姐姐,你丢下我离家出走的那几次,我像个丧家犬,好孤单,好可怜。想你想得快不行的时候,就只能闭眼脑补自己隔着一层布料进去的样子……”
不要再说了。
黎念蛮横地在他后背抓挠,然后又掐又咬,又捶又夹,拼尽全身力气要让他知难而退。
他越痛,却越兴奋。
哪怕被这天罗地网温柔地绞死,他都甘之如饴。
“我那样做,你会觉得恶心吗?”
谢持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四目相对。一双漆黑的眼氤氲在水雾里,闪动着纯良无害的光泽。
回以他的,是深吻,是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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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参加工作以后第二次回到蓉城过年。这次情况略有不同的是,周珮文为了难得的团聚时刻,也马不停蹄从琼省赶回来。
在县城郊外的别墅里,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自己动手准备年夜饭,忙得热火朝天。电视里播着春晚,当作是增添喜庆氛围的背景音。
黄丽娟端着一整盘帝王蟹从厨房走出来,正巧看到屏幕上有个新晋男流量的镜头一闪而过,随口夸赞了句:“小伙子有点帅啊。”
黎念在摆餐具,头也不抬:“一般吧,能有金城武和梁朝伟好看?连你女婿都比不过。”
黄丽娟顿时就察觉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氛围,促狭地笑:“那肯定嘛。”
等到所有菜肴都备齐了,大家围着圆桌坐成弧形,举起饮料碰杯。
都让黄丽娟先发言,于是她扯着衣摆扭扭捏捏地站起来,瞄了一眼谢持,又转头看着黎念,磨蹭半天才问道:“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补办婚礼?我都要等出焦虑症了。”
二人默契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各自像是有话要讲。
黎念先开口:“试飞项目要等到明年才能收工,到时候再说吧。”
黄丽娟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敷衍,撇撇嘴表示嫌弃。
“这段时间确实忙,等到第一架飞机交付给客户之后应该会好些。”谢持笑道,然后夹了块肉圆放到黎念碗里。
黄丽娟没好气地冒着酸话:“是是是,都是些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黎念捂住耳朵假装不听,未料对方又接着慷慨陈词起来。
“虽然现在年轻人结婚有自己的想法,但我终归还是要多嘴一句哈。仪式不仅仅是办给外面看的,也能反映出你们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作为长辈,我自然希望你们彼此珍重地共度余生。”
周珮文本来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突然搭腔道:“这点我赞同,态度很重要。别像我当初年轻不懂事,哪怕谢思谏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都一门心思要嫁给他,结果什么婚礼和承诺都没有,到现在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