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选择的第一个主题是出差日记,主打当地美食和民俗。
她有很严重的“相册洁癖”,喜欢没事清理照片视频腾出内存。当然这次也不例外。除了“维纳斯带”的唯美镜头被当做纪念留下,其他视频全部都在打包发走后被删得干干净净。
酒店免费网络的上传速度有点慢。正当黎念等得百无聊赖之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快急促的敲门声。
门口站着晋姝意,换了一身睡衣,卸了妆,头上还包着大耳狗的干发帽,像才洗过头。
晋姝意溜达进来,坐到没有使用痕迹的空床上拍了拍枕头,咬牙切齿道:“姐你一个人住标间,太浪费了,太不公平了。”
按照海云的驻外制度,客舱经理、乘务长、机长和副驾驶的住宿标准是一人一间房,其他的空乘、安全员和飞行学员都得临时组队拼房住,时常引得大家怨声载道。
平时住基地宿舍没有个人隐私就算了,出来住酒店也得搭伙过。一个月挣那么一点辛苦费全折在租房和改善生活上面。
“要不要今天晚上搬过来一起睡?”黎念问道。
晋姝意吐舌头:“还是算了吧,咱俩关系再好也不能明着表现出来,我怕她们说我搞特殊不合群。”
“这倒也是。”
现在的电脑随机排班制度固然有其存在合理性,但也给空乘无形之中增加了额外的心理压力。一旦匹配到爱嚼舌根的或者情绪不稳定的,工作氛围窒息程度就可想而知。
晋姝意年纪轻轻就“混”到了服务两舱贵宾的三号位,除了本身专业素质不错以外,更重要的还是她嘴甜圆滑会来事儿的性格,不论遇到多么难处的同事,她都能一笑置之,也总是设身处地为他人多着想一步。
“姐,别忘了我来这里的主题是什么。你和那个Zeus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度到哪里了?”晋姝意盘腿坐好,满脸严肃,用审问嫌犯的口吻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不然我就去找陈鹏鹏问个清楚。”
“他知道的还不一定有你多。”黎念嘟囔道。
“我不管,”晋姝意哭丧着脸,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没有享受到最先知情权我真的很难过啊!姐……”
黎念叹口气:“行吧。”
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简单来说,就是我结婚了。”
……???
当天晚上晋姝意几乎是夺门而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了一晚上的闷气,连微信也不回复。
直到翌日在飞往大兴的班机上,她献出在国际大巴扎里买到的坚果塔,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厚脸皮缠着黎念给她看Zeus的照片。
“你不是见过本人了吗?”黎念奇怪地瞥她一眼。
晋姝意理直气壮:“当时那个场景好有压迫感,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提偷偷看他了。”
黎念笑着推开这个粘人的精怪,面色却逐渐凝重起来。她翻看手机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相册里没有谢持的任何照片。
此刻她们乘坐的是海云航空波音737中型机,上面并没有选配Wi-Fi功能,根本没法上网去搜他的消息。
“不会吧,你俩都是老夫老妻了,连张合照都没有的?”晋姝意在旁边怪声怪气叫道。
黎念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
她俩座位在机翼旁边,引擎噪音几乎盖住了细碎的低语声。周围坐的都是普通乘客,其实并不关心别人的聊天内容。
但黎念始终觉得这件事情不宜声张出去。毕竟他们成年以后唯一的合影还是用作结婚登记的,说出来都很荒唐。
“我要是有这么帅一老公,肯定恨不得把他的照片设成屏保,每天早上睡醒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收集美男睡颜照。”
“噫,好恶……”黎念抱住手臂,感觉上面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进入平飞阶段,前舱乘务员将隔帘拉下来开始服务。黎念顿时想到某个机长正坐在公务舱里。
“话说你和邢方洲现在怎么样了?”她问道。
晋姝意面无表情:“说实话,已经没有感觉了,他比我date过的每一个男人都要无聊。昨天稍微冷落他一点就上赶着来刷存在感。”
黎念被点燃了好奇心:“怪不得他回到驾驶舱以后看起来挺down的。你俩还发生了什么没?”
“不想说,烦死他了,”晋姝意极不耐烦地低吼道,“我现在是巴不得再也别见到他的好,去他爹的春城118食堂。”
黎念笑得两眼弯弯:“咱俩在这一点上可算达成共识了。”
不过食堂罪不至此……
卤肉米线只会在疲惫的时候抚慰心灵,从来不会辜负任何人。
人坏,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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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回京城之后本来还要执飞到港岛的任务,但是由于十年难遇的强台风即将登陆南部沿海地区,这段航程临时取消,相当于可以休半天假。
她和晋姝意直接从旅客通道脱离,穿过人声鼎沸的行李提取处,在国内到达东出口附近停下脚步。
黑色栅栏外围满了来接旅客的人,无不翘首以待。黎念快速扫视一遍,没有在里面看到谢持的身影。
“姐,你怎么回去?老公来接吗?”晋姝意贼兮兮笑道。她摘掉登机牌,把印着“CAAC”的挂脖绳缠绕在证件上面,塞进了小挎包的夹层里。
既然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黎念干脆实话实说:“嗯…
…他说结婚以后还没有接我下班过。”
“烦烦烦!别说了,你们这种‘久别’胜新婚的最腻歪了。”晋姝意捂住耳朵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