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打火机是刚刚在楼下小卖部新买的,火势很足,火舌灼烧着发潮的烟,也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只吸了一口,因为技法不到位,也不知道如何与这股霸道的气息共存,于是当即呛了出来。
夏西语趴在洗脸台处,攥着自己胸前的衣领,死死捂住嘴鼻,试图让咳嗽的声音降到最小,明明胸腔灼热得要命,心跳躁动如滚滚沸水,可她偏偏觉得痛快。
没有逃逸的烟在她体内迷失,最后化成无数清澈纯净的生理性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重力,无声砸入纯白的陶瓷盆中,与清水融合,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66章
游云“林仰星的暗恋对象”
数学竞赛持续了一个上午,八点多进的考场,九点正式考试,等到十一点四五十分才看见考生稀稀拉拉地拖着步子往外走。
时至正午,太阳正晒得慌,几个人蹲在学校大门边的围墙后边,借围墙的阴影乘凉。
“少爷,麻烦您往右边站过来一点可以吗,太阳!晒到太阳了!”
章
招秋顶着好几张学校门口发的传单,蹲在最外面,一边给自己挡着刺目的太阳,一边扯着祁牧野的裤腿试图将他拉过来。
“你乱摸什么呢!”祁牧野单脚勾起,颇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裤脚,“人来了,别蹲着了,小心等下低血糖。”
沈烛混在众多考生中也依旧耀眼,他穿着一件纯白的短袖衬衫,搭配着一条最简单不过的浅蓝牛仔裤,自然清爽,今日连光都偏爱他,树影斑斑驳驳,给他编织了一条灿烂的花路。
“恭喜我们沈大学霸,从此以后就是一只脚迈进清北大门的状元了!”
章
招秋猛然窜起身,从口袋中摸出刚刚蹲在地上闲着无聊拔来的花草树叶,兜着圈撒到了沈烛的脑袋上。
“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毒奶我了。”
沈烛抬手将沾在自己额前的花草给拍了下来,还算章
招秋有点良心,把带着泥巴的根部给掐了。
他抬头的时候视线正好对上了从地上起身的夏西语,两个人相视,而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错开了视线。
“要对自己有信心呀。”章
招秋踮着脚,一手搭在沈烛的肩上,和他一对比起来显得痞里痞气的,她推推搡搡地,将沈烛往前带,“不过考完了就把这些通通抛到脑后,我们出发第一站!”
祁牧野:“不是,现在大中午太阳正毒辣啊!”
林仰星:“肚子饿,想吃饭……”
夏西语:“好热,要晒黑了……”
章
招秋:“哎呀你们真的很麻烦哎,年轻人出来玩怎么都死气沉沉的,都大大方方的嗷!”
……
——
他们的第一站是海边的一座双岭山坡,上次没能爬的遗憾终于在这次给补了回来。
章
招秋斗志最盛,她杵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就这么一步一借力,甩了大部队将近一个山头的距离,冲上第二个山头的时候她双手笼罩在嘴边,朝着是山谷也是海湾的方向振臂高呼。
其他人没打算爬这么快,紧随其后的是祁牧野和林仰星,他们两个错开一个人的间隔,亦步亦趋。
沈烛和夏西语更是掉在了最后面,他们俩昨晚都没怎么睡好,没办法保持和章
招秋一样旺盛的精力。
“昨天晚上忘记和你说了,抽烟这个事,希望你不要和他们说。”
沈烛走在夏西语身后,说话声音不轻不重,连风过树梢的声音都能轻易将它掩藏。
夏西语捏着刚摘下来的树叶慢慢抚摸着,“其实如果我非要说你也对我没办法吧,你手上有我什么把柄吗?”
“没有,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说。”
海风吹散了盛夏的燥意,咸涩味丝丝密密地将草木山川以及所有的人都轻柔地包裹在一起。
他们短暂逃离了潮湿闷热的淮宁,难得找到了一片宁静、祥和之地。
“我要是真告诉了他们会怎么样?你害怕你学神人设崩塌吗?还是怕他们告诉你的父母?”
“都不是。”沈烛走上前,与她并肩,摇了摇头,“只是后续处理这件事会很麻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原来只是怕给自己招麻烦吗?
还真,挺利己的。
夏西语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他很高,属于清冷淡漠那挂的,嘴唇很薄,五官细看其实很锋利,不笑的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上午带着细框眼镜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有光河在他周身流转,似谪仙一般。
说实话和烟,和昏暗脏乱的废弃消防通道根本扯不上联系。
“那你上瘾了吗?”
“什么?”
沈烛没有听清,偏头,将耳朵凑近了夏西语。
“我听说抽烟会上瘾,一旦上瘾了,戒烟会很难……”
这回沈烛听清了,他正回身子,看着悬挂在山头纯白自在的云。
“我不知道。”
“什么?”
”
我不知道怎样算上瘾,因此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戒,可能要等保送通知出来?也可能是高考结束吧,我不知道。”
山风轻抚,吹动了悬于天边的的游云,吹出了风的形状。
游云时而像撒欢的小狗,时而像蜷缩打盹的猫,时而又像振翅唳鸣的飞鸟……
他们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会儿,惊觉没有被教室窗框切割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繁芜盛大。
夏西语往前走了一步,拨开枝叶丛丛,笑声清脆似银铃,“大学霸,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伟光正的知道了吗?这次就当是给你个教训,希望早日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