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高中生嘛,热血方刚,总喜欢嚷嚷,嚷嚷完了之后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不是没有脾气,但是像这样子的事情从前不是没有过。
就像之前大冬天起来跑八百米这件事,大家起先都不乐意,最后还是乖乖早起,排着队伍就下去了,早起八百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只是林仰星没有想到,他们这次竟真的没有开玩笑。
——
金明玉的脸色并不算好,她手中捧着一沓卷子,语数英理综,堆在一起叠成了满满一摞。
从讲台下看过去,试卷的背后无一例外,全是空白,侧边学生信息列的封条已经拆了,从第一份数下来,全班半数的人竟都交了白卷。
“你们如今真是胆子大了。”
将台下鸦雀无声。
“是谁组织的,自己站起来。”
台下依旧无声,大家眼观鼻鼻观
心,倒是意外团结。
“行。”金明玉将白卷放到一边,“待会儿一个一个到办公室来。”
她将其他已经批改完毕的卷子交给了课代表。
纸张的窸窣声打破教室的平静,所以人低垂着脑袋,不去看金明玉的脸。
第一份卷子落在了林仰星的桌上。
“哗啦——”
印着八十二分的语文卷子落了下来,鲜红的笔记像是被利刀挥出的血。
除去作文六十分,满分九十的语文卷子,她得了八十二,应该是值得欣喜的事。
但是她并没有感到多开心,
周围的眼镜追随着课代表的行动轨迹,也更随着那一张张飘落的试卷,落到了她的身上。
沉默。
做过题的人就这么十几个,卷子很快发了个干净,课代表也不愿意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久站,发完了卷子,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行了,今天晚自习也不布置作业了,发到卷子的人先自己看错题,有不懂的地方直接去办公室找老师。”
金明玉将讲台上的白卷一点一点卷起,喊了第一个人的名字,带着他一起离开了教室。
班里的气氛终于稍微流通了一点。
“嘁——”
林仰星刚展开自己的所有卷子,打算研究自己失分点的时候,听到了后方传来的一声嗤笑。
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几分刻意,好像就是为了让旁人注意到他似的。
“学校真以为这届招了个淮宁的学生我们就能和淮宁相提并论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这句话看上去在抱怨北宁眼高手低,但明里暗里在点谁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林仰星停了动作,睫毛微微颤动,而后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继续看着自己的卷子。
“假惺惺的,要这么乐意卷干嘛来北宁读书?老老实实待一中不就好了。”
“谁让淮宁人上人呢?我们怎么配和淮宁的学生比的,人家是金疙瘩。”
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将手中的笔一丢,大跨步离开了教室。
“不就是一个一个找吗,怕谁似的。”
前门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响,班里开始出现窸窸窣窣异样的声音。
林仰星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你别听他们的,这事怪不到你头上。”
蒋欣然从课桌版下摸出两罐酸奶,拆了一罐,递给林仰星。
“全班不也有很多人都写了,他们也就是不敢闹到校长面前,就拿你当靶子出气。”
林仰星偏过头,看了蒋欣然一眼。
她们成为同桌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但真算起来,也有一年多了。
林仰星想起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会偷着去研究祁牧野送来的卷子,平时伪装成沉迷小说课外读物,实则晚上熬大夜复习,就为了打造一个“天才”人设。
这样的蒋欣然已经好久不见了。
酸奶是蒋欣然吃完晚饭后散步的时候买回来的,依旧冰凉,凝在外壳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淌过她掌心的每一寸纹路。
林仰星微微摩挲着酸奶杯子的外壁,忽而一笑。
蒋欣然有些恍惚,她以为林仰星会因为这件事伤心,但林仰星的表现却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你,你笑什么,我安慰你呢。”
“没有啊。”林仰星装作无辜的样子摇了摇脑袋,“对了,你好像有很久没有买新的言情杂志了,晚上放学我们一起去报刊亭看看?”
蒋欣然一愣,她猜不到林仰星如今的思路,以为是她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于是跟着怔怔点头。
如果说从前在遇见林石海出轨的时候她会纠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又或者是自己是不是不讨别人喜欢。
但是如今她不会再为莫须有的事情内耗。
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错。
第80章
暗室幺幺,危
被叫去办公室的那群人这回的口风意外严密,都说自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作息而选择交的白卷,没有组织者,全是自发的。
听说那晚金明玉发了好大一顿火,她将所有交白卷的学生叫到走廊处,师生辩论的声音隔着十里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金明玉不相信他们的说辞,但这件事确实被重拿轻放,没有了后续。
学校颁布的新规看似没有商量的可能性,他们的抗议就如入海的泥牛,沉了个干净。
虽然这一炮像是半路熄火,但在学生中间却打得极响。
不少人虽然也有反抗的意思,但是还真没这个胆量,这件事一出,首批交白卷的学生几个人成了学生当中的“起义英雄”,再加上带头的是北宁的理科创新班,脸尖子生都如此,他们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