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吃好喝给你拉扯到这么大,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自己跑了?你对得起我们吗?”
“放你妈的狗屁。”夏西语双目通红,手上捏着一把美工刀,往日的体面与张扬不再,淋了雨的长发胡乱地贴在脸侧,像深渊中爬出来的厉鬼。
“我最后问你一次,我的车票和钱呢?”
“撕了。”男人骂骂咧咧诶地踹翻挡在门口的障碍物,伸手就要去抓夏西语。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夏西语矮身一躲,出手的同时刀片出鞘,割在了夏万斌的掌心。
“操。”夏万斌怒骂一声,右手一个瑟缩。
夏西语这刀并没有收着力,刀片锋利,掌心立马见了红,血肉翻飞。
“吗的,你这婊/子,我要杀了你!”
“行啊,你杀了我算了,反正天天说着什么我这条贱命是你给我的,那你干脆杀了我啊!”夏西语嗤笑了一声,她的瞳色很冷,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像是一片干枯荒芜的绝境,死灰遍地,“我死之前也要拉你垫背。”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张嘴的时候却尝到了一丝腥甜。
夏西语垂眸,看见了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伤口。
美工刀太过锋利,在出刀的一瞬间刺破了她的食指,血色融化在无尽的冬雨之中,逐渐被冲淡、瓦解。
“我最后问你一遍,钱呢?”
夏万斌抓着自己的右手掌心,表情狰狞,听完夏西语的话,面部肌肉抖了抖,露出了泛黄的牙斑,整张脸像扭曲的虫。
“哈……钱?钱早就没了,你还想跑,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永远跑不出我们家,哈,哈哈哈。”
夏西语:……
她捏紧了手中的美工刀,在看见夏万斌抬头露出他那根粗黑肮脏的脖颈之时,冲了上去。
“夏西语!”
“噗嗤——”
血与雨水混杂,砸落在地,铁锈味与应急通道老化的味道融合,惊慌失措的声音也尽数被雨声吞没。
肉/体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天地都恍若在震荡。
夏万斌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口,他摔倒在地,捂着自己脸侧的刀伤,尖叫着,屁滚尿流地往屋子里爬。
“杀……杀人了!杀人了啊!”
何桂彩一开始因为恐惧夏万斌而缩在室内一言不发,听到动静开了一小扇门,却看见自己的丈夫满脸是血,像蛆虫一般朝着自己爬来,她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砸上了房门,
女人的惊呼和孩童的哭喊一同炸响在这个雨夜。
雨还在下,艳红的血成了天地唯一一抹亮色,顺着楼道,一点一点往下流淌。
林仰星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受伤的小臂。
她跑到楼顶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夏西语提刀朝着男人刺去的一幕,她登时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就连绑在身上重若千斤的衣服也不再是束缚,她轻盈地像一片飞羽,挡在了男人和夏西语的中间。
夏西语是要参加艺考的,她以后是要站在千万人面前的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她不能有事!
刀锋偏转,原本刺向大动脉的美工刀在割伤林仰星之后因为惯性的力量,只伤到了夏万斌的小半张脸。
“林仰星?你怎么来了……我……对不起……对不起……”
夏西语瘫软在林仰星面前,看着她汩汩渗血的伤口手足无措,在没有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只会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冲上来啊,我打电话,我给医院打电话,你坚持一会儿……”
“不,不用。”
林仰星大喘着气,捂着自己的伤口,血水沿着她的指缝,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她止住了夏西语打电话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摇头,告诉夏西语自己没事。
“我没事,我没事,你呢?刚刚发生什么了?”
“你骗我……你骗我!”
夏西语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绑在了林仰星的伤口上,她刚刚与自己父亲对峙的时候没有哭,得知自己的车票和钱都没有的时候也没有哭,压抑的情绪在此时彻底崩溃瓦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林仰星无奈扯了扯嘴角,“我真的没事……”
她冷到瑟缩,可受了伤的小臂却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再加上刚刚跑得急,肺部恍若被无数砂石碾过,实在不算好受。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缓了好一
会儿。
“打车,我们先去外面打车。”
“好,好!”夏西语想要搀扶着林仰星起身,可在站起来的瞬间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她紧紧咬着牙关,撑着应急通道的扶手,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将林仰星扶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下了吱呀作响的阶梯。
楼上哭喊声依旧,随着雨势渐大,随着她们逐渐走远,这些混沌的声响都如风一般消失在她们的世界。
——
林仰星将夏西语带回了自己在南临巷的家。
林石海一家早就搬走了,听说他们在城郊租了间二三十平的小屋子,生活质量并不算好。
叶嘉玲原本也只是因为看中了林石海家的钱和地位,但她不知道不管是钱还是地位都是尤梅给予林石海的,甚至林石海在南临巷的好名声也不过是有尤梅托举。
如今一切都成了过往泡影,叶嘉玲根本受不了和林石海蜗居在一处,选择再一次带着顾晓离去。
顾晓造谣林仰星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曝光在了网上,因为高一下半学期那次荒唐混乱的家长会,她在南临一中生活得并不好,异样的声音和目光像是烦人的苍蝇,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