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她也会偶尔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听说全市第一已经圈不住他了,如果他按期参加高考,没准会是全省第一。
风光无限啊。
但别人口中的“沈烛”过于飘渺,夏西语只记住了在楼道中叼着猩红火光的那个男生。
林仰星点开南临巷四人群,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对,他最近在参加各校的提前招生面试,不过他这人不爱说话,也不和我们报备在哪,你到时候可以提前和他联系,毕竟他已经在那呆了一周多了,肯定比你熟悉。”
夏西语:“……好。”
她放下了抱着膝盖的手,伸了个懒腰,周身舒展。
电子屏幕一闪,列车状态更新,她即将乘搭的那趟火车末尾跳转成了绿色的“检票中”,广播随即响起。
周围的人群攒动,大多数人带着大包小包,尽显疲态,夏西语只身一人,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加油啊大明星!我等你回来喔!”
林仰星被人群拥挤着往后退,她努力踮着脚垫,用完好的那只手拼命地
挥舞,直到再看不见夏西语的身影。
列车隆隆,划破了连绵的雨色。
列车门开,月台总是人来人往,有人到站下车,愁容倦色;有人始发登台,背着孤勇满腔。
它嗡鸣着,前往万千花开之地。
——
从阴雨绵长到满空晴朗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距离。
列车又到一站,夏西语起身,打算去门口透透气。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老式火车噪声大,再加上和她一个房间的是一家三口,男人沉重的呼噜声与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根本休息不好。
但夏西语难得没有感到烦躁。
她披着林仰星的外套,拿着身上仅有的证件与手机,跑到了车厢的连接处,呼吸了临省的一口新鲜空气,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她在思考要不要和沈烛联系。
手机屏幕停留在沈烛的好友页,他们自从上次出游加了好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聊上,一直保持在统一的好友验证话术上。
联系吗……
但说实话,她和沈烛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突然联络实在奇怪,就算联系上了,也不见得沈烛能够帮到自己什么。
但不联络吗……
身处异地,她下意识想在同乡的人身上找所谓的归属感。
实在是纠结。
列车停靠时间并不久,车门在广播音之后缓缓关上,连同车外寒凉但清新的空气一起。
算了……
夏西语叹了口气,将手机揣回兜里。
可下一秒,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她脚步一顿,将手机重新摸了出来。
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归属地是首都。
她微微蹙眉,在短暂的天人交战之后,选择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
那头起先十分安静,安静到夏西语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在火车上信号微弱,在她即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的瞬间,听筒里响起了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是我,沈烛。”
啊……
夏西语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她暂时不想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干脆蹲在车厢连接口,看着窗外瞬息闪过的景色。
“我知道,林仰星把我的号码告诉你了吗?”
沈烛的音色偏冷,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时带了几分电流声,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嗯,你明天下午到?”
“嗯,下午四点半。”
从夏西语的视线看过去,车窗外只有浮动的游云与平行悬挂的电线,影子一条一条落在她的身上,又随着列车偏移的方向,一条一条落到了地上。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所以呢?
夏西语没说话,等着沈烛的后话,但回应她的只有无声沉默。
夏西语:“你要来接我吗?”
那头传来了纸张翻页的窸窣声,“明天下午有面试。”
“哦。”夏西语倒没觉得意外,如果沈烛真要来接她那才奇怪……
这通电话按理应该结束了。
她捏着手机,撩头发的时候瞥见了自己食指的伤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了口。
“沈烛,你戒烟了吗?”
即使车厢衔接处没有人,即使这辆车上根本不会有人认识这个名字,但她依旧说得很小声,她将这个秘密保护得很好。
千里之外。
沈烛愣怔,他放下笔,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望向了自己青紫不堪的膝盖。
“我吗?”
膝盖上的伤是他来首都前一晚跪出来的,跪了一夜,淤肿至今未消。
他抽烟的这件事还是被沈成栋与韩月知道了。
双名师家庭不允许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有这般离经叛道的行为存在,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悉心教导的儿子会染上这种恶习。
南临巷的所有人第一次见这对在外温和谦逊的夫妻发了火,这位被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天之骄子被勒令罚跪思过,这一跪就是一夜。
酒店拉了窗帘,室内灯火通明,地暖恒温二十六度,在室内不用穿这么厚的衣服,沈烛双手撑着书桌,颤身站起。
“我可能戒不了了。”
手机开了扬声器,火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将他轻飘飘地带起,飞到了千里外的层云上空。
“舟车劳顿,再睡会儿吧,快到了和我说一声。”
这句话就算是结束通话的告别辞了。
夏西语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视频,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