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仰星同蒋欣然一起,随着人群跑到了楼下的空地处,看着红旗队振臂挥舞着手中的旗帜,跟着所有人一起扯着嗓子高歌。
灵魂像是自由招展的旗帜一般随风飘荡,同歌声一起飞向灿烂的远方。
校方终于反应了过来,广播站的声音被切断,教导处的小老头也扯着嗓子,喊着让所有人回到自己班里去。
各个班的班主任也开始下场,在混乱中试图找到自己班的牵头羊。
但众人的歌声仍然不断,不知何时,人群中有谁喊了一声。
“跑吧!与其顺从,不如年少轻狂!”
张扬的旗帜被收起,所有人欢呼着、雀跃着,像草浪中自在的纯白羔羊。
北宁中学的道路很宽敞,足以包容高三生偶发的无序,他们早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考试用具,自发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奔逃。
林仰星并没有例外,她和蒋欣然嬉笑着,还在唱着“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校门的闸机已经开了,出逃成功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还在回顾刚刚的壮举,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额头布着一层薄汗,在光下亮着晶莹的细闪。
林仰星在校门与蒋欣然挥手分别,
“叮咚——”
藏了一整天的手机被她从书包夹层里摸出来,刚一开机,消息就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清一色的高考加油祝福。
她顺着梧桐小道慢慢悠悠地往前走,极有耐心,一个一个点开,又一个一个耐心回复。
消息看上去数量很多,但其实大多数都是几个话痨朋友发的,比如章
招秋,又比如黎麦。
她的联系人不多,因此回复得极其认真,每个人都不重样。
出乎意料,林石海也给她发了祝福消息,不仅仅只有祝福,还额外发了两千块的转账。
林仰星思索许久,回了一个谢谢,这笔钱她没有收,也没有退回。
除了社交平台之外,短信箱内还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祝福,内容极其简单,只有四个字:高考加油。
新鲜热乎的,刚发没几分钟。
直到最后,她看到了祁牧野发来的消息。
南临一中今晚没有晚自习,但是祁牧野在大早上就给她发了消息,比任何人都提早一步,因此消息落在了最后面。
祁小鸟:【吃好喝好休息好,明天加油。】
祁小鸟:【不要吃太油腻的!喝自己带的水!温水!温水!温水!!!】
祁小鸟:【晚上不许熬夜看题!早睡!定闹钟!】
祁小鸟:【准考证、至少两支常用水笔、2B涂卡笔、尺子、橡皮!】
林仰星瘪了瘪嘴,没忍住轻笑出声。
指尖在屏幕轻点,随着发送键摁响,绿色聊天框飞了出去。
幺星:【知道啦,你真的很啰嗦哎~】
在消息发出的下一秒,祁牧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放学了?”
他的声音很轻松,带着几分愉悦与慵懒,光是听声音林仰星都能想象得到他现在是怎样窝在房间的小沙发上,又是怎样的姿势与她对话。
“嗯,逃出来的。”
林仰星将晚上喊楼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说给祁牧野听。
那头很安静,甚至能够听见他轻柔平缓的呼吸声。
一中没有自发的喊楼活动,他们只有学校组织的高考动员大会,安排在高考前休整假期之前。
程序严谨、分工明确、制度森严。
自由的只有载着万千梦想被他们放飞的氢气球。
“听起来玩得很开心?”
祁牧野轻轻笑了两声,顺着电话,流进了林仰星的耳蜗之中。
酥酥麻麻的,像狗尾巴草一样撩人。
“嗯,很开心。”
林仰星揉了揉耳朵,说得很小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她捏着手机,无意识地呵了一口气,见眼前并没有白雾冒出,才意识到如今已然是初夏。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喔,那么开心,看样子明天一定能发挥得很好。”
“谁知道呢,也得上了考场才知道。”
林仰星小跳着,顺着这条她已经走了不下一千五百次的道路,踩着地上规整的格子走。
心情好轻盈,她脚尖轻轻点地,飘飘欲仙。
祁牧野的声音就在耳边,一如从前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林仰星突然有些贪心,她想要这道声音陪伴她久一些,再久一些。
“祁牧野。”
“嗯?”
“说话算话吧?”
“什么?”
“我们一起考沪大,说话算话的吧。”
那头起先安静了一会儿,而后笑,像枝头乱颤的叶。
“你以前说过,愿望说给祁牧野听了,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实现。”
林仰星停下了脚步,蹲在马路牙子上,深吸一口气,抱住了自己逐渐升温的脑袋,露在手臂外的耳尖迅速泛红。
“我们沪大见。”
——
这场雨淅淅沥沥地绵延了三日,结束在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打响之时。
笔刃入鞘,试卷收齐,放行通知喊响,窗外已经有人奔跑而过,振臂高呼着往校门口跑。
林仰星收拾好自己的考试用具,不疾不徐地跟在冲刺奔跑的大部队之后。
雨停得正正好,不需要打伞,天气也爽快,她一边哼着《晴天》,一边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
沾水的梧桐叶绿意更浓,风过轻响,水珠悄然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转瞬消失,只留下一丝凉意。
高考结束得也不过如此轻盈。
脚步声
靠近,有人在她的左肩轻拍,然后又绕过她,从右后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