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
“没。”
祁牧野收回视线,去看阿婆用竹卷席给他们包饭团。
好像和平常没有任何变化,但祁牧野极其敏锐地感知到:
幺幺不开心。
人的情绪很微妙,看不见摸不着,融化在空气里,仿佛一张透明的塑料大网,将周围的人都包裹在一起。
他想到了刚开学那会儿,自己说林仰星这种性格很容易被欺负。
虽然当时林仰星说得很洒脱,“要是我被欺负的话,你帮我欺负回去就好了。”
但其实“欺负”这个词在她那里的判定水准和普通人认定的不一样。
就像他不懂事那段时间,抓着林仰星的头发,她也不会很生气,就歪着脑袋,自顾自发呆,直到实在有些疼了,才会很轻地皱一下眉。
这对她来说算是欺负吗?
可能吧,但是她懒得追究,像一只心平气和怎么折腾也不会生气的卡皮巴拉。
她的情绪阈值实在太高了。
后来祁牧野觉得捉弄林仰星这件事很没有意思,没有成就感,还会让自己内心的愧疚感指数级别爆发式增长。
没有情绪反馈,他就会胡思乱想。
是不是自己弄疼她了?她是不是对这样恶劣的自己很失望?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幼稚……
直到后来他懂事了一点,再也没有去捉弄林仰星,反而顺理成章
地将照顾她这件事养成了习惯,天天小心地看着。
她要当卡皮巴拉就当吧,自己大不了就一辈子守在她旁边好了。
只是他还是很难读懂林仰星的细微情绪。
——
“林仰星——我把表给你拿来了,你看看你有什么想参加的项目吗!我们先抢好项目!”
胡慧芳前脚刚走,黎麦就抓着一张A6大小的纸,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哎黎麦你耍赖啊!放中间大家一起看不好吗!”
有人紧跟过来,擅长体育的几个女生们在林仰星位置边上围成一个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对自己有利的项目。
他们高一生活已经过了三个周,全班座位已经轮换过一次,这次林仰星靠近过道,杨非凡终于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再也不会被黎麦威逼利诱地赶走。
“当然是先到先得呀,谁先勾上项目就是谁的。”
黎麦弓身趴在林仰星的桌子上,先给自己勾选了一个女子两百米和女子4*100接力赛。
林仰星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和运动这件事扯上关系,她体质不行,也懒得运动,中考八百米能跑进三分四十已经算祖坟烧高香。
当时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和“体育”这门科就此分手,以后休想让她再站上跑道!
她看了一眼项目表,前面是田赛,后面是径塞,没有一项她喜欢的。
“我没有擅长的项目……”
她很委婉地提出了自己不大想参加校运会的想
法。
不是都这样吗,每次到了校运会,一个班的项目基本报不满,这个时候体育委员就会求爷爷告奶奶地一个人一个人地问下来,到临截至了才能堪堪补齐。
林仰星初中的时候被硬拉过去凑数过,结果毫无悬念地拿了倒数第一,倒是没有人怪她,都说能上场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自己觉得羞耻。
她以为黎麦也和其他人无异,会以“没事的重在参与嘛,也不用非要拿奖”为说辞,让她硬选几个。
林仰星都做好来回掰扯的准备了。
只是出乎她意料,黎麦在听见她不擅长之后只是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表示理解。
哎,居然不“礼尚往来”一下嘛?
围在边上的女生很快就选好了自己想报名的项目,这点倒是让林仰星始料不及。
她原以为校运会报名这件事会比较棘手,过去都是这样的,男生好动,所以他们对运动会这件事尤为积极,女生则相反。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男生那边的报名进度陷入了胶着,除了刚开始比较激动的那几个男生之外,竟再也没有人主动去报名填表。
男生表格被传到了祁牧野的手中,她转过身,瞥了一眼他们都报了什么项目。
跳高跳远以及短跑项目差不多齐全了,剩下男子1000和男子3000,以及铅球项目空着,没有人愿意尝试。
祁牧野还没有挑选,也就是说,他如果要参加的话,只能在这其中选一两个。
“三千啊?这是人能跑的吗?我跑个一千就累得要死不活的,三千这得是多少圈啊我数数。”
张哲宇坐在祁牧野身后的那张桌子上,举着五根手指去算三千到底是多少圈。
南临一中修建得早,上个世纪中期建校的时候只有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操场的规模自然也小,虽然后期的教学区域不断扩建,但操场除了定时翻新,在规模上则再也没有变化过,还是二百五十米一圈。
“十二圈啊我去!孔雀精你报这个,逢年过节我一定会定时来给你烧纸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祁牧野翻了个极其无语的白眼,将他从后面的桌子上掀下来。
“你怎么不去?”
“这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已经报了五十和两百了,没有多的名额了。”
张哲宇哈哈笑着,躲着祁牧野的肘击。
祁牧野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水笔,轻笑。
“呵,那我就受累一点帮你跑这五十两百了,把这个机会给你怎么样?”
“人黎麦都说了,先到先来啊,你早干嘛去了,像个大爷似的坐着。”
林仰星看他转笔的动作一顿一顿,似乎在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