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仰星愣住,她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这样我会过得更好,你明白的吧。”
过得……更好吗?
林仰星慌乱地点了点头,再一次告别,朝着已经远去的队伍小跑。
上午的比赛项目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观众席以及在操场中央闲逛的学生也散得差不多了,跑道被完全清空,仅剩的围观者站在志愿者拉起的警戒线之外,翘首等待着发令枪响。
林仰星被挤在终点线边缘,随着人潮的动作随波逐流。
人声鼎沸之中,她又开始陷入自我思维的漩涡。
她在思考夏西语口中的“过得更好”。
如果是尤梅的话,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透过照片得以窥见尤梅女士年轻时的灿漫一角,她是那样盎然、朝气蓬勃,如同原野上最艳丽的花。
她有如此盛大的人生。
而那晚的委屈是她这辈子应该承受的吗?
如果没有家庭困扰,她是不是能将够心无旁骛地在自己的
领域里取得更大的成就。
想到深处,她不可控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没有她的话,尤梅女士是不是会过得更好。
“呼——”
已经有人超过了终点线,接下来是第二名、第三名……直到每条跑道的参赛选手都越过了那条线。
两百米的比赛成绩相差不大,最多也不过三四秒。
最后一个人到达的时候黎麦也从缓冲跑道走回来了,她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还带着几分刚运动完之后的红晕。
“看见了吗林仰星!我就说吧!在跑步这方面没人能超过我!”
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又蹦又跳,只有走进了林仰星才能听见她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
“不过还挺惊讶的,我在北宁少说能和第二名拉开三四秒的距离,结果到了淮宁只能和最后一名拉开同样的距离,你们这帮大学霸真是,文化课卷就算了,体育也这么卷,还要不要我们活呀!”
她歪过脑袋,将头靠在林仰星的肩膀上,她们俩身高差不多,甚至黎麦比林仰星还高上个两三厘米,这样靠着其实很难受,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乐意。
她们俩一同站着,像共用一个脑袋的连体婴。
林仰星觉得脖子痒,她笑着耸了耸脖子,试图将黎麦这块狗皮膏药甩下去。
“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淮宁的学生似的,你现在也是大学霸啊,还是拿到校运会比赛第一的大学霸。”
黎麦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后脑勺,她的妹妹头短发长长了一点,刘海堪堪齐眉,被风撩到了两旁。
“哎,你快别说了,谁能学得过你们呀……快走吧,饭都快被抢完了!”
她们一路笑闹着,冲散了多愁的秋。
——
祁牧野在软磨硬泡了将近一整个星期,然后又以十张影片资源的代价,终于换来了林仰星给自己送水的机会。
林仰星不太能理解他的执着,愿意给他送水的人排着大长队呢,为什么非要她一个不愿意的人去送。
难道他就喜欢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吗?
有够变态的。
但是祁牧野从小就倔,想成的事挖空了心思也必须要做到。
三千米是重头项目,不管是跑道规划还是学生们对这个数字的猎奇心理,准备好场地之后大家连观众席都不坐了,干脆围着操场警戒线坐成了一圈。
参加这项比赛的人数极其稀少,学校并没有强制每个项目必须满员,主动愿意去挑战三千米的总归是少数。
更别说这次还有祁牧野参赛,围观的女生又多了一圈。
“区区十二圈……”
祁牧野站在休整区,依旧是极其郑重地,给自己套上了全套的护膝护腕,套上发带之前还在心里模拟着自己飞驰十二圈的景象。
“一圈算他个一分钟,也才十二分钟。”
林仰星觉得他真是个极端理想主义者。
“提醒一下,你上一次三千模拟,跑了将近半小时。”
祁牧野停下动作,“是吗?怎么感觉哥跑得飞快,你的表出现问题了吧。”
林仰星继续扎心:“跑完还差点吐了,啊……好像一直躺在地上哼唧说自己走不动路,最后还是我搀扶着你走的。”
“行了林仰星你低声些。”祁牧野冲上来,手臂环过林仰星的脖颈,捂住了她的嘴,“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别让别人听见了,不然哥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说是捂着,但其实他的掌心微微弓着,没碰到林仰星的嘴唇,呼吸扑落在他的虎口处,渐渐升温。
林仰星手里拿着那瓶还是祁牧野自费狗购买的水中贵族百岁山,直直地展着,就任凭祁牧野折腾。
“害怕的话当初不逞强不就好了,我还听说了,学校新闻社的最喜欢在校运会现场抓拍,拍到的丑照能笑三年。”
笑话。
他祁牧野三百六十度超完美的,怎么可能会丑。
“参加男子三千米的运动员请注意,请尽快到跑道起点的检录处报道。”
广播已经喊响。
“行了,要上场了。”祁牧野松开桎梏住林仰星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虎口,“水一定要拿好了啊!端稳了给我呈上来。”
林仰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场面整得像是皇上要去御驾亲征,而自己是边上的等着伺候的太监似的……
天道好轮回啊。
祁牧野在上跑道之前还冲着角落里的林仰星招了招手,斜阳灿金,纷纷扬扬地撒了一身。
自从初中抽条之后他长得尤为快,经常呆在一起没什么感觉,只是站在人群中间尤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