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仰星听见了几声偷笑,她埋着脑袋不知道他们笑的是谁,于是开始胡思乱想,觉得他们都在笑话自己。
虽说出了这个班,全校也没几个人听过她的名字,但她就是觉得当自己的名字被葛大仙报出来的时候全世界都在看她的乐子。
她从小就规规矩矩,哪遇到过这种场面。
直到集会完毕了她还是郁郁寡欢,连换到心仪的新座位都不能激起一点开心劲儿。
她选的还是屈原脚下那个靠窗的座位。
拥有窗户支配权,窗台可以放一些小玩意儿,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窗边储物空间大。
屈原画像挂在一根承重柱上,防止教室承重柱遮挡学生视线,承重柱边上课桌统一往中心过道挪了半米的空间,里面刚好够塞下一个书箱,用来存放课本资料。
简直像个小型的安全屋,半包围结构,安逸得很。
林仰星为此还和刘欣悦与张洁婷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提前保下了这个风水宝地。
刚刚集会时被批评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林仰星双手撑着脑袋,支在新换过来的临时课桌上,神色恹恹地看着窗外的绿植。
教室里不知道进来了几个人,她并不在乎。
直到……
“每次周一集会都得站在大太阳底下听葛大仙侃三道四,葛大仙真的很斤斤计较啊,这老顽固跟不上时代潮流也不愿意去了解,一天天的就知道通报批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是就是。
林仰星心中认同,恶狠狠地点了两下头。
然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骤然看见了同样支着脑袋,偏头对着自己笑的夏西语。
“嘿嘿,大学霸好啊,也是被我抢到学霸同桌这个位置了。”
她笑得很明艳,明艳中带着几分狡黠,像春天和煦的风。
“就是啊,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通报批评居然是因为一副UNO,想想就很吃亏,说出去指不定被我那群朋友笑话。”
那是黎麦,林仰星身边已经坐得很满了,她没能挑到好位置,坐在林仰星的斜前方,隔着一个过道,她探过脑袋,加入她们的话题。
“林仰星你实在太难追啦,等我下次考好一点,一定最先抢到你身边的位置。”
“嘁……你们至少还玩上几局了,老子跑了三千米魂还没缓上,就为了帮你们说一句话也被记名了,短短一个月吃两次通报批评,谁与争锋啊?”
祁牧野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顺便用笔袋推开了黎麦一直试图往林仰星那靠的脑袋,坐到了林仰星的后方。
至此,林仰星身边的最后一个空位也被彻底填补上。
像是秘密花园中翻开的一副空白线稿,随着每一个人的加入而鲜明了几分,直至浓墨重彩。
她有些眼热。
说不触动是假的。
她没想过自己在新环境下能够建立多深厚的友谊。
她对人际关系看得很淡,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别人心中能有一席之地,她觉得自己大概像一片羽毛,没有一丝分量。
但她们依次朝她走来,坚定地抓住了她这根随波逐流的鸿羽,将她围在中间,包裹得满满当当。
那点因为被通报批评而影响的坏心情消失得了无踪迹。
林仰星倏地笑了起来。
“那我是不是下次给你们放放水,好让你们好选一点?”
坐在最远处的黎麦连连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
“不要这样呀,哪有让你向下兼容的,林仰星你呢,只需要铆足了劲往前跑就是,我们会来追你的!每次都离你近一点,最后总能来到你身边!”
第30章
玩具耳垂红得像是一株芍药花,娇艳欲……
自从林仰星上了高中有了晚自习之后,家里好像就彻底空了下来。
那晚吵架之后林石海和尤梅谁都没有在林仰星面前提起后续,也没有人提起放在客厅茶几上的证件。
就像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一般,仿佛一切回到了正轨。
也许是他们觉得大人之间的事不需要和小孩多说,也有可能是他们忙于自己的事业而忘记了需要和林仰星解释。
林仰星再一次觉得自己被“家”这个整体隔绝在外,没有任何归属感。
尤梅的工作依旧很忙。
近些年海外贸易兴起,而国内供应商鱼龙混杂,货源成了她较为头疼的问题。
但是尤梅女士的胆量一向很大,在跑了国内大多数供应商但无果之后,她决定白手起家,自己开一家工厂,走工贸一体的路线。
为了这件事她向林仰星请了一个长假,因为北宁那边地皮价廉,也有成熟的工业集聚地,她打算去那边看看。
林仰星对自己母亲在工作上的事一
窍不通,她只知道自己大概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尤梅女士了。
她在走廊处和祁牧野道别,打开门的时候里面依旧一片漆黑。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回家没有见到林石海了。
他每天依旧会回来,但是很晚,偶尔林仰星熬夜还没睡的时候能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而早上林仰星出门上学那个点,林石海依旧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父女,却形同陌路。
林仰星如今对林石海的态度非常微妙,她清晰地明白林石海是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小时候大部分时光都是和林石海一起度过,关系亦师亦友,应该是相当亲密。
就像被水滴溶蚀的钟乳石,那份亲密也在时光的磋磨中渐渐消蚀。
她不知道如今要如何与她这位父亲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