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啊,去推把轮椅过来,她这会儿估计走不了路。”
医生拉了一张单子给坐在身
后的学生,示意她带着林仰星先出去。
“小姑娘,你跟着这个医生去做几项检查,我和你妈妈交代一下这几天的忌口。”
林仰星扶着墙站起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跟着小霍医生走出了诊室。
她的情绪十分稳定,并没有起伏波动,就好像得了病的并不是自己一般,反而觉得这种经历很是新奇,死不了就赖活着,无非是多一条病史。
可诊室内和外边却不是同一种氛围。
“医生,她这个病很严重吗?”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医生单独将她留了下来,尤梅心下一慌,总觉得是病情远比他说的要严重。
而医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只是听着有些吓人,谁愿意和肿瘤沾边呀?不过我也说了,这种大概率是良性的,预后很好,每年来复查,确保没有复发就行。”
“那就好……”
尤梅松了口气,悬起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但是……”
医生一个转折,又将尤梅的心给提了起来。
“我建议等她平复一点了带她去心理健康科做个检查,我看了一下她前几次的病历,她已经出现轻度的躯体化症状了呀。”
“前面几次都是下了晚自习去看的急诊,人家急诊医生忙,不一定会仔仔细细地给你们看了,但你们做家长的要上点心啊,现在的小孩压力比我们那会儿可大多了。”
尤梅愣怔了一瞬。
过去的一段时间她被工作绊住了手脚,林石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夜在外厮混,她根本没有想过林仰星在家过得如何,孩子嘛,吃好穿暖,她自然而然就会平安长大了……。
她总觉得林仰星虽然体质弱了一点,但是大体来看是一个非常令人省心的孩子,也因为过于省心,因此对她的真正需求视而不见。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林仰星主动和自己提起想要转学的想法,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林仰星早就向自己发出过求救的信号了。
可她依旧以为她未来着想为由,将她抛回了那个深渊。
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母亲做得尤为失败。
——
病理结果良性,手术安排在一周后的周四。
南临巷的几户小孩都赶了过来,连黎麦和夏西语也不知道找了什么理由,翘了一整天的课过来等她从手术室出来。
林仰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大的排场,麻醉清醒后见着病房里乌泱泱塞了一群人,总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于是她闭眼,选择再睡一觉。
“别睡了幺幺,护士叮嘱我们了,你醒了就不许再睡回去,你疼不疼呀,有哪里不舒服吗?呜哇,可把我吓死了……”
章
招秋趴在她的床边,握着林仰星的手,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哭巴巴地,真像一只苦大仇深的小狗。
“章
招秋,你吵死了,这里是医院。”
沈烛站在章
招秋身后,揪着她的后衣领试图让她闭嘴。
“你别管我,呜呜呜哇!你看你看,幺幺又要晕过去了,呜哇啊啊啊!”
章
招秋哭得更大声了。
“服了,我来。”沈烛清了清嗓子,靠近林仰星,“美国独立战争是哪几年?”
所有人:……
荒谬归荒谬,另一旁的夏西语和黎麦还真就互相对起了答案。
黎麦:“1779?”
夏西语摇头,“1775开始的吧,我记得莱克星顿的枪声。”
黎麦摊手,“是吗?哎,本来历史就不好,上课光顾着给课本上的小老头儿画胡子了。”
林仰星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不大想理会这群人。
突然,干燥紧绷的唇中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轻如鸿毛,紧接着,有水珠顺着那个痕迹,朝着嘴唇的四面八方渗透了下来。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知到什么叫久旱逢甘霖。
她眨了眨眼,看见祁牧野捏着一杯温水,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棉签,给她轻轻蘸着。
原来是给她接水去了……
“好困……”
林仰星张了张嘴,还发不出声音,只能做一个嘴型。
“别睡了,下午两点进去的,现在都晚上八点了,再睡真成卡皮巴拉了。”
祁牧野垂着头,一个劲给林仰星的嘴唇蘸水。
白炽光打落在他的身上,少年的神色专注认真,五官棱角分明,捏着面前的手指骨分明,干净清爽。
他今天依旧如此生动耀眼,就是一双薄而狭长的眼微微泛红,眼尾也垂了下来。
“祁小鸟,怎么又哭啦?”
林仰星用气声问他。
“哼,没有。”祁牧野指着身边的几个人,“她们才哭了。”
林仰星歪头看去,果不其然,除了沈烛,其他人的眼眶都红红地,章
招秋连鼻子都哭红了。
“哭什么呀,多不吉利。”林仰星笑得眯了眼,“我都没觉得怎么样呢。”
章
招秋想扑上来抱她,却又担心自己动作太大会伤到林仰星,于是用脸虚虚地贴在她的肩窝处哭。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四点多就出来了,我们一直等到现在,差点以为你都醒不过来了……”
她哭得很夸张,整个人都一颤一颤,险些没把祁牧野给撞翻。
“渣渣秋你猪啊!我手上还有水呢!别把我拱飞了!”
“哎呀我这不是醒了吗。”
林仰星已经逐渐恢复了声音,只是还有一些沙哑,她用脸颊蹭了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