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了口气,索性作罢,只是浓眉皱得一点儿没舒缓。
大概开了不到十分钟,程赫东脚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因为这姑娘半道儿换了个方向,头朝着玻璃窗那边去了,愈发有磕上去的架势。
程赫东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再次拿起跟自己特不相符的小抱枕,有意识地和旁边人拉开些距离,才敢往副驾驶的方向倾身弯腰。
许桉意像是察觉到笼罩自己身前的阴影,碍于睡意浓重到底是没醒,清秀的眉间不满意地蹙了蹙,头也跟着小幅度地动了动。
程赫东眼疾手快地把抱枕顺势塞进了许桉意的脖颈间,收回手的间歇,被对方的脸蹭了一下,软热的触感激得他后背一紧,手指像是过电似的发麻,呼吸都跟着凝滞,表情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动作极轻地坐回座椅上,程赫东狠狠吸了口气儿,才察觉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紧张,纯情得跟个毛头小子,仅仅就是被蹭了下手指而已,像是干了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心虚。
越是临近偏远的村落,车辆来往越是不多,程赫东的车大肆地停在路边也无所谓。
缓了得有五分钟,那辆黑色G500才又再次行驶起来。
两人到芦川古村已经快五点了,许桉意终于在起伏路段的颠簸中,临到村口时醒了过来。
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不清醒对着陌生的环境发愣。她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在还不算熟悉的人的车上睡着。
其实叶莹那通电话之后,她已经接连几天地失眠了。
入睡困难,即便睡着后半夜也总是会被一阵心慌扰醒,随之而来就是头皮不断的收紧感,在寂静的深夜里,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清醒。
就连在火车上的那八个小时里,她也愣是没有睡着。
脖子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难免有些困疼,但没有想象中的难受,许桉意扶着脖子缓缓地抬起头试图扭动脖子。
动作间,小抱枕掉落到她腿旁边。
许桉意眼神迟疑,顿了几秒,才像是思考后反应过来,捡起来拍了拍才放到车子中控台上,面露不好意思地看向驾驶位上的人,说了句:
“谢谢。”
在别人车里睡着就算了,还让人“伺候”舒坦了。
程赫东视线划过对着自己的那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睡觉压着的余热泛红,还是因为害羞,这姑娘脸色红扑扑的,看着一副好捏的样子,似乎现在手指上还带着被她蹭了一下后的余蕴。
他咳了咳嗓子,面色闪过不自然,“嗯”了一声。
紧接着跟了句:
“到了。”
车门锁被打开,许桉意这才开门下车。
芦川古村临山而建,有山有水,整体地势算是比较高,村子里多数是黛瓦沉木和乌石砌起来的房屋,一眼望过去坡多楼梯也多,整体呈现错落态势。
因此临近傍晚夹杂微风,空气清新,能看到落日黄昏与村庄相交融的美好画面。
程赫东下车把许桉意的行李箱拿了下来,解释道:
“再往里面车开不进去,不介意的话走一道儿吧,民宿不远,就在前面。”
许桉意点了点头:“不介意的。”
说完伸手去拿自己的箱子。
程赫东没给这个机会,一把扛起箱子放到了肩膀上:
“村里都是石板路,不好走,你拿不了,跟我后面走就行。”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许桉意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抬着步子跟在他后面。
她的箱子虽说没那么大,但装的东西也不轻,但程赫东看起来丝毫不费劲儿。
许桉意视线落在这人鼓起的手臂肌肉上,眨了眨眼,心下暗自认真思考,这要每天锻炼几个小时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芦川古村没什么商业化的气息,生活气息非常浓厚,老人居多,这个时间点村里人大多都忙完要回家开始准备做晚饭了。
正常而言,程赫东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该和这里格格不入,但两人一路上碰见不少人,都热络地朝着他打招呼。
程赫东显然也没什么架子,面色还是那般冷淡,但嘴上丝毫不含糊地回应。
许桉意跟在他身后上着台阶,反倒是有些社恐,毕竟她都不认识。
民宿在村落的最尽头,沿着石阶上完,拐个弯就到了,因为路不绕,所以离村口的确算不上远。
和其他相对古旧的房子相比,民宿从外观上看过去像是翻新过一样,保留着原始的建筑风格,但却多了很多元素。
独立的小院门前绿植满盈,娇俏的不知道叫什么的小花朵锦簇,十月还在争相盛开。
木门一旁竖着还算显眼的木牌匾,黄底刻黑字,‘云端小筑’,四个字潦草中透着遒劲儿。
不知道为什么,许桉意居然能在这个字迹里隐隐觉得很像程赫东这人的风格。
但也说不清楚,毕竟她才认识这人几个小时。
程赫东叫着她,两人正要进去的时候,隔壁院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个老人。
“东子回来了啊,接到人了?”
那人笑盈盈的小步往这边走,语气透着和蔼和亲近。
程赫东把行李箱放下来,难得地唇角弯了弯弧度,但也很快放了下去。
“嗯,接到就回来了,给小拾带的药在车里,一会儿我拿了给您送到您院里。”
“不慌不慌,刚回来你先喘口气儿。”
钟阿奶眼睛因为笑弯弯的,看上去格外和善,往程赫东身后看,便瞧见了拘谨的许桉意,眼神里透出来不加抑制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