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东这次没有很及时回复,过了得有两三分钟, 才冷不丁地发来一句:
【怎么知道是我?】
许桉意躺在床上,眼睛小幅度地在聊天页面上来回转动着看。
怎么知道这个号是程赫东?
【算是直觉跟猜测。】
她老实回答。
另一边的程赫东看着简短的几个字, 冷硬的下颌线蓦然柔和上几分, 要是被林秋他们知道,八成会骂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人往往在面对一件事时对某个人下意识的直觉猜测, 何尝不是一种相关性的表现。
可能在许桉意心里,程赫东的地位已经远远超乎她所以为的轻重程度。
许桉意很久没有收到程赫东的消息,以为他不会再回了, 冷不丁地就看见手机又弹了条消息出来:
【嗯, 知道了。】
这也要特意回一条吗?许桉意不解。
两人的聊天以程赫东让她早点睡结束。
许桉意本来是有困意的, 但聊了这么一会儿, 神经莫名亢奋, 眼神都愈发清明,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微微拉开房间一半的窗帘,院子里星点的黄色灯光掺杂着黑夜的微弱月光透进来, 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惬意又舒适,让人心情都跟着无端平静。
来民宿要一个星期了,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仍旧都清晰无比,许桉意心境似乎也跟着变化了。
她当下油然觉得,人与人的相遇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人总是要尝试去到很多的地方,从而邂逅新的人,基于此相识开展新的故事,所以,与他人的相识便是一切奇迹的开始。①
倘若她没有一时兴起来到民宿,那么在这里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思及此,许桉意心底竟然升起来一阵浓重的庆幸和丝丝的后怕,庆幸她来到了这里,后怕她没有过一时兴起。
远在天边的弯月周边伴着唯一的一颗星星,许桉意仰着头看不清楚那颗星星的形状,下意识地圈起来手心作出望远镜的手势比在眼眶上,试图聚拢视线,可惜无果。
须臾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看着放下摊开的手无声地笑了下,她怎么能这么幼稚……
也可能是最近抽空在看视频学习手语,手不自觉地就想动动,总归是许桉意也变了,确切地说是在不自知地找回真实的自己。
对着窗户,许桉意悄然打了个瞌睡,困意上涌,她刚点开手机要看时间,就发现更新视频的软件多了条投流通知。
许桉意点开一看,二十分钟前有人给她投了五百块的流量,那个默认的ID再熟悉不过。
脑子里浮现程赫东摸索新功能的样子,许桉意的嘴唇无声上扬,他是不是不知道对方其实会知道投流的是谁。
嗯……有点笨。
隔天,许桉意是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吵醒的,鼓点的节奏感还挺强,震得人心都跟着一颤一颤。
不过她这一觉睡得也算沉,醒来的时候都要九点了。
许桉意用手顺了顺头发,下床拉开窗帘,天光乍亮,阳光刺得她下意识反应眯眼,伸手挡了下。
再次松手往院子里看的时候,发现小花圃旁的秋千上有个人影,脚边还有毛茸茸的白团子,定睛看,哦,是程赫东,和吠吠。
程赫东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不等她别开眼,目光就落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许桉意带着刚起床没洗脸的尴尬和偷看被抓包无措悄摸地咽了咽嗓子,讪讪挥了个手:
“早上好。”
按她这个声音,再加上本来就吵闹着鼓声,程赫东听不见,距离也不算近,看口型更是没可能。
但程赫东猜也能猜到这个姿势除了问好没别的意思,微扬了扬下巴,提着声音也回了好。
一旁的吠吠看见转半天身体才看到楼上窗边的许桉意,仰着大圆脑袋汪汪了两声。
紧接着许桉意就看见程赫东伸手安抚了它两把,扭曲着吠吠的意思故意道:
“吠吠都在叫你起床了。”
许桉意脸一热,倏忽地拉上窗帘,落荒极了。
什么呀,显得她真的很懒……
心下默默,其实九点也不算晚吧,只是程赫东起得太早了,向栩阳比她起的还晚呢。
特没胆量地只敢心底牢骚,许桉意还是老实地钻进了洗浴室。
再次下来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许桉意刚走到院子,就听见程赫东说:
“厨房里有早饭,还热着。”
“哦,好。”
许桉意听话又熟悉地走进厨房。
程赫东一目不错地盯着她的身影,心中无端地升起来一抹满足。
什么感觉呢,这种相处模式像是生活了很多年的两人才有的默契和平淡,但细数其实两人认识也才刚刚一周。
程赫东难得杞人忧天,表情带着沉思,他不乐意想一个月许桉意要离开的这个时间事实。
“你是在画什么吗?”
许桉意草率地吃了几口早饭,走出来看到的就是程赫东手里松散地握着一只铅笔,一只手还抓着简易的画板。
程赫东意识回笼,淡淡地看了眼自己的半成图,不以为然道:
“村里林叔家里房子要翻修,找我帮他简单设计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桉意懵神了,眼里涌出震惊,巴巴道:
“你还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