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隐隐凝结,许桉意语气弱弱地回他:
“我算不上的, 栩阳才算是家属。”
她算哪儿门子的家属嘛!
程赫东不以为意:“怎么不算,都住进我家里了还不算?”
许桉意心下嘀咕:明明是住客, 被他说得好像很暧昧……
京大毕业的高材生, 不至于家属这个词的界限都不清楚,但许桉意真的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只是在程赫东提到家这个字的时候, 她心窝子直泛软,他这么说是已经把她视为家里人的存在了吗?
许桉意不敢往深处想, 可能也仅是随口一说。
猜测间, 程赫东已经兀自站了起来,面色平静云淡风轻道:“我说是就是, 走吧,带你去。”
许桉意到底还是被他说动,更确切说程赫东也没再给她什么退缩的余地, 稀里糊涂就被拉去参加婚礼。
芦川这边结婚一般是两天, 头一天算是结婚双方家庭间的各种准备, 搭彩棚、挂喜匾等等, 第二天才算是仪式正席, 宴请客人。
许桉意还没走到,一路上就见到村里挂着各种红灯笼和各式彩绳,喜事的氛围感很是浓重。
结婚那家门口锣鼓喧天,围了很多看热闹的村里人, 许桉意算是个生人,怕不懂规矩,便一直跟在程赫东身后。
程赫东去上礼处递礼金,许桉意也赶紧跟上。
念着来都来了,她身上特意带了现金,看程赫东给几张,自己也悄摸抻平手里的钱,也递上了几张。
收礼金的是个年长的人,兴许是看她面生,打量了她良久,浑浊的眼里透着疑惑。
程赫东解释了一番,但至于解释的是什么许桉意没听懂,因为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
紧接着面前的老人就朝着她笑了笑,递给了她毛笔,示意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许桉意不怎么会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还跟用钢笔似的,工工整整,透着谨慎和规矩,反观程赫东倒是一如既往地笔法流利。
红底烫金字,自己的名字缀在他的后面,两相对比,许桉意都想伸手把自己的名字给遮上,字简直太羞耻了……
被程赫东带着进了院子里,他这张脸在村里都是怎么都熟悉,难保不吸睛,一进门,不时有人给他打招呼,许桉意跟在他身后都觉得犯社恐。
好在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了拿着红色风车在转悠的小拾,许桉意眼神一亮,扯了扯程赫东的衣摆。
周遭吵闹声混乱,程赫东下意识地弯腰把耳朵侧了过去。
许桉意也没觉得有什么,自然地出声:“我看到小拾了,我可以去找她吗?”
程赫东闻声扫视了一圈,淡声道:“等我下。”
不知道跟面前人说了什么,程赫东带着她走到小拾跟前,过后用手语交代着什么,又像是去帮忙了。
他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处在人群中游刃有余,许桉意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故意“骗”来的,其实他本来就是要来参加这场婚礼的!
愣神间,许桉意察觉自己的手被小幅度地晃了晃,一低头发现小拾抓了一把红色喜庆包装的糖果塞她手里,眼神亮晶晶地跟她分享。
许桉意心底儿那点飘忽的想法随之消散,接过糖,先是给小拾剥了一颗,自己才又填嘴里一颗,过后笑着朝小拾比了个还有些生疏的手语:
[很甜。]
在看到许桉意手上的动作时,小拾眼里瞬间涌出来惊喜和意外,似乎很开心她可以跟她以这种方式交流。
许桉意被看得不好意思,虽不好打破小拾的期待,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轻声道:
“我只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词语表达,复杂的句子还没学会,小拾等等我好不好?”
许桉意不得不承认,手语真的很难学,她有时候学得手指都跟着要混乱打结了。
小拾看懂她的嘴型,唇角还是高高地上扬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聊着,外面的锣鼓声猛然地大了起来,院儿里人也都跟着激动站起来往外探头,一层人围着一层人。
紧接着穿着婚服的新郎和新娘便走了进来。
许桉意是第一次参加婚礼,也碰巧就遇到了特别有民族感觉的当地婚礼,不免跟着好奇。
小拾带着她悄摸穿梭在人群里,寻觅着能看清的好位置。
新娘的服装很特别,红色刺绣长衫,许桉意一眼就看见了头上戴着高高的绣球帽,区别于现代的婚纱,传统的婚服更能轻易给人震撼。
仪式陆陆续续进行,一旁的长者持着当地的语言说着祝酒词,接着一圈一圈人开始走动,伴随着琴声鼓声热络地跳了起来。
许桉意摸不清状况,觉得这会儿的自己很像是个异类,一动不动地站着,悄摸观察着周遭,因为这个舞她一点儿也不会跳。
身边的小拾看起来很开心,也跟着熟稔自在地转圈跳舞,还非要扯着许桉意一起。
她被迫跟着晃了两下,眼神飘忽不定又无措地看向周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无奈地跟着跳了一会儿后,冷不丁地居然跟对面程赫东的眼神碰撞到一起,视线交汇间,许桉意本来就红了大片的耳尖愣是彻底红透。
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自己那僵硬的动作岂不是全被他看到了。
许桉意越想越觉得羞耻,恨不得缩缩挤回到人群里,但偏偏小拾兴致很高地拉着她,她又不好煞风景,生硬地别开视线,混在人群里跟着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