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纽约的正午又在下着雪,镜头晃动,聚焦在韶北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浅灰色的居家毛衣上,他将窗户关上,尔后面向了镜头。
“新年快乐……”
李棠小声回着,脸颊莫名燥热,她移开目光,揽过旁边的抱枕挡在身前。
韶北坐回到椅子上,屋内的冷清和李棠这边窗外的吵闹形成极大的反差。
“景城热闹吗?”韶北轻声问。
“很热闹,”李棠点头:“老城区可好看了,好多人穿汉服去拍照。除了我们学校,其他地方都灯火通明的。”
韶北闻言唇角牵起一抹笑,深邃的五官被头顶暖黄的光照得温柔又落寞。他清瘦了些,整个身形都显得很寂寥。
“少爷,你瘦了。”
话脱口而出,李棠自己都愣了,脸颊的灼意让她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外面绽开的烟花和小孩的嬉闹传来。
她猛地起身,将镜头移开,欲盖弥彰道:“楼下在放烟花,我带你看看吧。”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李棠走到阳台,拉开窗户,翻转镜头对准了天空。
空气里飘着浓浓的烟火味。
幽蓝的天空飘散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楼下的女孩兴奋地欢呼着,尖锐的轰鸣声后,一道火光冲向天际,在最高处骤然炸开来,扩散成两个交叠的粉红色的爱心的形状。
紧接着第二簇也直直冲上来,炸开成粉紫色的“ILOVEYOU”。
镜头的两端俱是沉默。
惟有心跳声响彻整个胸腔,在烟花止歇的间隙疯狂叫嚣。
楼下是拥抱在一起的小情侣。
新的轰鸣声拖着闪耀的尾巴一飞冲天,在天边绽开,每一条光线末端二度炸开成大朵的烟花,整片天空都被照亮。
终于,是不含暧昧私情的庆典烟花。
冷空气吹拂在脸上,缓缓将那旖旎热意驱散。
夜风裹着浓重的硝烟味飘进鼻息,李棠偏头打了个喷嚏。
“我看够了,快回房间吧,小心感冒了。”
屏幕那头,韶北蹙眉,轻声提醒。
李棠吸了吸鼻子,拉上了窗户。
“许辰好点了吗?”
“伤口基本长好了,最近褪痂期,还要在住院观察一阵。”
“没事了就好。”
李棠长舒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许辰虚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咬着嘴唇沉默下来。
“对了,那天滑雪——”
少年清冷的声音自视频里响起,李棠抬眼,意识到他提到了什么,脸先红了。
“啊……那天都怪我不小心,对不起。拜托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她慌忙道歉,信誓旦旦举起二指对灯发誓:“我保证,我对少爷只有最纯真的同桌情谊和革命友谊,绝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韶北修长的指尖拎起一根粉色的发圈,闻言,唇角的笑固住,尔后和眼底的星星一起坠落。
“是吗。”少年声音沉缓幽冷:“你的发圈落在雪场,教练后来给送了回来。”
李棠怔忡着闭了嘴。
懊恼自己真不适合当贼,一旦有了贼心便如惊弓之鸟。
她小声道:“不用费心留着的,我还有很多。”
少年低垂着眉眼,没说话。
主卧的门打开,李棠猛地把手机扣到沙发上。
李文权打着哈欠出门,看到她愣了一下:“还不睡吗乖乖?你哥怎么不陪着你。”
“他刚回屋,我就睡了。”
李棠红着脸,好似被撞破某种隐秘,逃回了房间,关上门,再度看向手机时,通话已经挂断了。
早上不到五点,李棠和李寻就被李父敲门喊了起来。
兄妹两个顶着黑眼圈迷瞪着眼,天还擦黑,就被夫妻俩拉着直抵山神庙。
山神庙门口已经扎堆满了人。
六点半一到,庙门大开,乌泱泱的人涌了进去。
巨大的生着锈的香炉里染着十几盘防风蜡烛,人们排着队将手中一把香点燃,蒲团上一排一排的人跪拜着,祈求新年平安健康。
烟雾缭绕间,李棠眼泪涟涟,思绪渐渐清明。
沈芸把点燃的香递给父女三人,李棠和李寻乖乖跪在两边,闭目许愿的时候,李棠眼前浮现出韶北的脸。
在神仙座下,想到少年的容颜,懵懂破界的心思仿佛都是一种罪过。
生怕那罪过让别的愿望都不算数。
李棠摒弃杂念,持香叩拜。
山神娘娘,请让韶北和许辰平安健康,得偿所愿吧。
十五一过,年味骤然淡去。
开学第一天,一中的学生脱下过年期间五颜六色的衣服,套上了朴素的校服。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赵梅走进教室。
李棠身边和前排空落落的,两排座位只坐了她一个人,全班人的视线都瞄了过来。
等待课件准备好的时间里,后桌的女生戳了戳李棠,她偏头向后看去一下,一个小纸条塞进了她手心。
【韶北和许辰怎么没来?】
李棠将纸团揉成团,没有回话。
第一个星期过去,韶北和许辰不来学校的消息传遍了景中,在网上悄然发酵。
时不时有人试图从李棠嘴里打听两人的动态,问不出有用讯息,便开始在背后阴阳怪气。
李棠秉着不惹事的心态统统无视。
周一课间操过后,隔壁班一个高马尾的女生在操场出口拦住了她。
李棠和她只有过一面之缘。
女生笑着挡在她身前:“李棠,大家都是同学,你就告诉我们一下呗,许辰和韶北是不是不在景中念了?”
“我不知道。”
李棠端着保温杯就要绕过去,又被抬起的手臂挡住去路,女生高高挑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