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己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九重劫云正常人都难以度过,你如今灵力亏空身负重伤,想死吗!”
系统自然听不见两人的争执,屏幕读条完成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阴沉下来。
雷劫尚在酝酿,此地威压便已初见端倪
“裴夜如此有恃无恐,师父赶不过来了,”宁千岫喘了口气,直视九天之上的滚滚电光,“要护住弟子逼退裴夜,只有此法。”
九死一生与十死无生,他还是分得清的。
裴夜脸上张扬的笑容终于如面具一般碎裂,露出愤怒又惊恐的底色来。
狂风席卷着整个哭魂崖,将两人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宁千岫盘坐于原地看着裴夜。
即便过去千百年,即便相同的容貌下神魂性格早已截然不同,可此刻注视裴夜的眼神,仍叫他想起彼时初遇的模样。
连情绪都欠奉,细看之下才能看出些许讽刺来。
他听见宁千岫开口:“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你若当真怨恨旁人视你如无物,那你最该斩的,当属这天道。”
宁千岫唇角带血,却笑起来:“可是你敢么?”
下一刻,天道似是听见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暴怒的雷霆携着电光笼罩整座哭魂崖,悍然击中方圆内仍有神志的修士!
正与贺长生纠缠的沈渡猛然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贺长生轻轻啊了一声,悲天悯人般地叹了口气:“但愿哭魂崖内的两位都能安好吧。”
沈渡静静看着面前的贺长生,眼中杀意渐起,不过呼吸之间,手中墨伞十二根伞骨齐亮!
无形气旋自她脚底升起,压抑而暴烈,一双黑色眼瞳此刻竟呈透亮的冰蓝之色,仿佛整个人都被冰蓝色的火焰包裹。
她缓缓盯住了面前的拦路之人。
“让,还是死?”
贺长生的脸色终于变了。
雷声轰鸣不断,黑雾尖声嘶叫着褪去,裴夜周身关窍气劲接连爆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裴夜神识剧痛,像是终于被雷劫劈清醒了一般,毫不犹豫地切断阵法朝哭魂崖外退去,可如今再想走便为时已晚,接二连三的电光追着他疾退的身形劈下!
几乎是废去半条命,他才勉强爬出了哭魂崖的范围,裴夜表情阴沉地看了一眼禁制内的被雷劫吞没的身影。
可惜,看不到宁千岫灰飞烟灭的身影。
在裴夜转身的一瞬间,一道冰蓝色剑光极快划过,自千里之外精准地穿透了裴夜的胸膛!
他眼眸大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窟窿,死不瞑目一般直直往下倒。
在神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一道悠远的铃声传来,裴夜已无生机的躯体上冒出一缕黑烟,若隐若现地朝远处飞去,同沈渡擦肩而过。
“宁千岫……”
“宁千岫……”
忽远忽近的呼唤在他耳边作响,宁千岫费力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空白。
自第一道惊雷劈下之时,他便预感到这次雷劫,他极有可能度不过去了。
旁人大抵是自认倒霉,可到了宁千岫这里,变成了无法发泄的怒火。
一觉醒来,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何其可笑。
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礼貌。
他握紧了拳,对着虚空怒喝一声:“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声发泄般的怒吼卓有成效,一束光芒自宁千岫脚边升起,似是给他指引道路。
他在虚空之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一道身影。
那人转过身来,宁千岫才看清他的脸。
那是他自己,或者说,是前世的自己。
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位“宁千岫”见自己走来,露出些许笑意。
“我也未曾料到,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同裴夜记忆中的不同,“宁千岫”的神情显得柔和许多。
相比之下,倒是这一世的宁千岫显得格外冷硬。
“你不是飞升了么?为何还有我的存在?”
“宁千岫”叹了口气。
“是啊,天下第一,开启了一个时代,你在裴夜的记忆里见到了魏云游,也就是你的魏师叔,他早在百年前便飞升了。”
“不只是他,你的师父、掌门、朋友实则都已飞升。”
宁千岫呆立在原地,一时无法言语。
“宁千岫”看着眼前年轻自己愣怔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忘了你并不记得……”
“宁千岫”的身影微微泛起光芒,逐渐化作星星点点的泡沫融入宁千岫的身体之内。
“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待人和事都想起来后,便回去吧。”
“即便整个世界皆是谎言,但他们还在等你。”
宁千岫眼前那似乎无穷无尽的白色终于开始消散。
他觉得疲惫极了,要花千万倍的力气才能睁开眼睛。
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身旁仪器正规律地响着,宁千岫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你又晕倒了,这次是三个月,若再不下决心,你或许便醒不过来了。”
他扭头去看,却见自己床边站了许多人,每一个自己都叫得上名字。
宁千岫听到自己开口,声音沙哑。
“我们已经试过一次,折损了半数以上的人……师父。”
沈渡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侧:“可你若不做,修仙界便不断有人‘飞升’,来到此地,等着灵力被榨取干净。”
“你是天下第一,若你都无法反抗他,那我们也该认命。”
魏云游看着眼前沉重的气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将手里不知从哪买来的啤酒罐放进宁千岫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