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有多痛。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企图搜寻着“顾承风”还安然无恙的证明,可只有不断溅起的血花和始终亮起如明灯的白光告诉众人他仍在苟延残喘。
这种感觉真他娘难受。
宁千岫咬着后牙敲开自己神识里的系统:“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
【宿主,这不符合您利益至上的原则,帮助他并无好处。】
“闭嘴,有办法就说,需要什么代价?”
【……宿主,事件进程无法被更改,“顾乘风”此番必死无疑。但若您执意要帮,可花费两万灵币帮他屏蔽痛觉。】
“先欠着。”
话一说完,宁千岫身形一晃,便感觉有人往自己小腹处狠砸一下,猛然喷出口血来,将转醒的蒋流云吓了一跳。
社会的毒打告诉他,债多也伤身。
他伸手欲抹,掌心却握到一块硬物,低头一瞧,竟又是一块属于顾沉舟的玉佩!
再次细看,宁千岫才发现这块模样完好,成色看上去更新。
【宿主,已帮您将结界打开,您可以把玉佩交给他。】
来不及多想,宁千岫闪身窜出屏障,瞅准空隙硬是从怪物堆中挤了进去,将新玉佩塞进“顾承风”的怀中。
他全身上下已没一块好肉,伤口深的地方能看见森然白骨,瞧上去比怪物还惨烈三分,一双眼睛却仍旧温和,看到宁千岫后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宁千岫的手腕:“宁道友又帮了我一次,多谢。”
为什么是又?
还来不及问,宁千岫便被“顾承风”轻轻一推,重新回到屏障之中,被蒋流云扶住。
蒋流云松了口气:“是有东西落了?小友下次可别这般莽撞。”
宁千岫魂不守舍地应了声,看着原本人墙似的怪物潮逐渐减少,一无所知的镇民倒在地上,嘴角弯起像是做了个好梦。
反观“顾乘风”,他身上的肉此刻似乎都已被剐干净了,从远处看去便是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即便几人护住他的命门,
“为什么顾仙君要遭此一劫?”
“我们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
呜咽声传来,宁千岫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钟善和言泉此刻抱作一团,泪如雨下眼睛红得厉害,却仍不肯将眼睛闭上,要将这景象深深印进脑海中。
是啊,为什么?
在顾沉舟之前,宁千岫从未见过会有这样的愚人愿意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只为换一个让所有人活下去的渺茫机会。
“不必自责……道友,所有神识碎片已经收回……就差最后一步了,可以让在下……解脱了。”
魏云游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金色长鞭在手中现形,几乎不怎么用力,便缠上“顾乘风”细瘦的脖颈:“顾前辈,此间发生的所有事我们都会如实告诉门派,您安心。”
“顾乘风”豁然笑笑,缓缓坐下不再说话,无论暴动的神识如何挣扎,他都没有还手之意,任由长鞭越收越紧。
就在最后一刻,宁千岫猛然抬头感受到一股澎湃的灵力正朝此地急速逼近,不由历喝一声:“退后!”
“哈哈哈,辛苦各位小友,如今门派人才辈出,老夫甚是欣慰啊!”
第8章 兜兜转转一场空
人还未到,气劲先至,原本透过院墙能隐约看见的瓦房眨眼间便如骨牌般倒塌,砖瓦落地声响作一团,滚滚烟尘朝众人身上扑叫人睁不开眼,而这极强的灵力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魏云游与蒋流云对视一眼,迅速挡在几人前面,将各自的玉佩摔在地上,两道灵力顿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显出两枚特殊印记来。
见到此景宁千岫心下顿觉不妙,扫了一眼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还未清醒的镇民,顿时高声喊道:“前辈!手下留人!”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的人和线索可全都在这里,这一记下来他可就全白干了!
这样的声响在这风卷残云般的攻势里几乎听不见,宁千岫当机立断一手一个把钟善与言泉往前推:“想救人就喊大声点!”
“还用你说,”钟善一运气,夹杂着灵力的声音便回荡在空中,“前辈,千昼镇已无碍,还请收手!”
言泉哭丧着脸,话到用时居然开始结巴:“那我、我说什么......前辈,救命啊!”
几人的请求有去无回,这种如同遇到无理甲方的憋屈感让宁千岫怒上心头,干脆几步上前直视天际,与那从千里之外投来的视线对峙,不过片刻被魏云游一把拉到身后:“别犯轴,这可是元婴中期的威压,我们几个人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玩的!”
蒋流云在身后叹息一声:“不必再喊了。”
话音淹没在隆隆声响中,顾宅的护卫阵法因顾沉舟的衰弱而脆弱不堪,与气劲相撞发出一声脆响,白光闪烁片刻便骤然熄灭。
漫天沙尘中宁千岫只来得及看见顾沉舟朝自己看来,握着手里的玉佩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
下一刻那汹涌灵力如过无人之境般碾平整座顾府,砖瓦簌簌落下,顷刻便将这祠堂里的人和物一块掩埋,仍在睡梦中的人毫无知觉地被压在底下,这座曾经风光无量的庞然大物便化为一地废墟,只留残阳照在那琉璃瓦上残余些许温度。
这气劲恰到好处地停在魏云游面前便散开化作一缕清风吹过发梢,再无痕迹。
在隆隆巨响后,周遭反而变得安静无比,宁千岫蹲下身将脚边的尘土拨开,将顾沉舟最后扔来的玉佩拾起,这枚自己送出手的玉佩倒是福大命大,在这番磋磨之下仍然完好,成为这场劫难中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