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啊,救救我们吧,我们今年的收成可都在这里了!只求能让这天灾停一停.......唉。”
天裂越来越大,急速下坠的陨星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在天际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彩,仙民们算完了损失,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一番,明明只要有人往云层底下瞧一眼,就能看见生灵涂炭的绝望。
直到第一个仙民被陨石击中,一声惨叫在空中回响,不过片刻便被埋在巨石之下,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这一切才乱了套。
“我们可是天道选中的人,怎么会因天灾陨落?”
人群中一道声音悠悠响起:“定是钟善将天道所定的天君杀了,才让我们招致灾祸!”
置身事外的仙人如今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竟也与凡民没有区别,这样的认知让他们无所适从,只好将一双双恼羞成怒的眼眸定在罪魁祸首身上,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声,竟是一呼百应.
“杀钟善,灭天怒!”
“杀钟善,灭天怒!”
声音山呼海啸般将三人淹没,天地都因此震荡不已,钟善竟被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就定了罪。
离得最近的凶悍仙民顿时暴起,手中长刀直劈站在原地的钟善,被言泉拔剑勉强挡住,两柄武器相撞发出刺耳声响,言泉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仙民正往高塔上涌来,几乎是朝宁千岫吼道:“神君,怎么办,天灾要人命,人祸也在催命啊!”
宁千岫眯起眼睛,侧身躲过朝自己刺来的长剑,握住剑刃反手一抽,手掌尚未好全的伤口再次被划开,他赤手空拳地立掌往前一推,竟就这么将仙民生生拦在身前,剑身在空中不断转动,招式却颇为收敛,只在他们
何其讽刺,从他的眼中望去,这些暴动的仙民中有不少长着与钟善、言泉相同的脸,竟构成了这么一副滑稽的自相残杀的图景。
但他只能拦,不敢杀,尽管此身记忆不过是旁人编造而出,可对二位好友的情谊却是货真价实。
他赌不起,人群中任何一个面目相同之人皆有可能是他真正的生死之交。
更何况天裂若是无法解决,这方世界必然会坍塌,届时所有人都得同归于尽。
这是要逼着自己粉身碎骨。
宁千岫脑中闪过那位老者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何才算大逆不道、斩天灭地、粉身碎骨?
【恢复大规模人物识别功能,将为宿主排除初级替身,将用宿主容貌进行标记。】
脑中叮咚一声,宁千岫手中剑势顿变,毫不犹豫抬手斩下面前“自己”的脑袋,被鲜血淋湿了半边身体,眼中寒芒毕现,宛若煞神再世。
他剑鞘一转指向自己,灵力震荡间衣摆翻飞,立于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愚昧的仙民:“你们不是想找弑君之人?这仙界除却我外,还有谁敢,还有谁能?”
这一声盖过了一切咒骂的言语,破了道大口子的天穹上一道惊雷自宁千岫身后划过,天色顿时昏暗下来,衬得他手中剑光逼人,方才还在喊打喊杀的仙民此刻却鸦雀无声。
“但这天穹只有我一人能补,你们敢杀我么?”
第39章 剑冢一梦(五)
宁千岫只一人挡在几百个仙民面前, 他们却无人敢动。
那是征战无数,踏平仙界没有对手的神君,在没有绝对的利益面前, 没人敢当着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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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的脚下倒着的是勤政多年、造福百姓的天君。
“杀了他!”
那道细弱的声音又在蛊惑着,宁千岫将随手夺来的长剑一掷, 精准地扎穿了一人的喉咙。
他与“自己”对视, 对方死不瞑目地倒下去, 而在他身后,正有数不清的“宁千岫”盯着自己, 他们或男或女, 此刻争先恐后地张口。
“神兵不在,他如何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天裂不过砸死了一个, 到时候我们每个人匀出一点灵力便能补上了, 只有杀了他裂缝才不会越来越大!”
“神君内丹可是稀有之物!谁得了它谁就能成为下一任神君!”
浑浑噩噩的仙民们终于被这最后一句话唤醒了神, 一双双眼睛如狼般盯住了宁千岫, 僵持的局面终于被打破, 喊杀声震天动地。
“我们要替天行道,取这乱臣贼子项上人头向天道请罪!”
不远处的一座亭阁中,老者靠在柱子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从怀中掏出三枚棋子把玩着, 那白玉棋子仿佛有生命一般, 极为不服管教, 摇晃着躲开了老者的触碰,晃晃悠悠飞到空中, 其中一枚已然碎裂得只剩一半, 另一枚棋子也摇摇欲坠地显现出几道裂缝。
老者挨个瞧过去:“大逆不道便算你达成了罢,接下来便是......粉身碎骨。”
滂沱大雨应声而落, 而原本阴沉的天空却被炫目的剑光与法术硬生生照亮一片。
雨滴在空中被劈斩开,宁千岫一剑洞穿了“钟善”的肩膀,夺了武器将他推远,又反身架住“言泉”的长枪格开,鬓边长发被琴弦削断,宁千岫已然血肉模糊的手指一夹,磅礴灵力顺着细丝反弹回去将整个古琴震断。
钟善紧绷的身体此刻终于垮下,腿一软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望向宁千岫,一副悲痛模样:“宁兄,你糊涂啊!我明明已替你认了罪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不知是谁的长剑便没入宁千岫的肩膀,他面无表情地将剑折断拔出,鲜血泼得老高,又被滂沱大雨冲散:“闭嘴。”
宁千岫的身影顷刻间便被无数仙民吞没,自己身前却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沾染上,这样的景象实在太过眼熟,钟善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