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游支着脑袋往嘴里塞了枚野果, 漫不经心地开口:“她一会便到。”
道场之上, 赖明站在原地,细细擦拭着手里无灵的剑。
他瘦了许多, 如今除去那些繁复的坠饰换上弟子袍,倒添了三分利落,一扫身上的浮躁之气。
周围或褒或贬的评价涌入耳中,他却分外平静,不见昔日易怒之色。
观台一角,小弟子收回好奇的视线,拍了拍身旁的师弟:“上回师兄输光了钱,说什么都不愿,只好我同你赌两把。”
师弟眼睛一亮:“我压赖师兄赢!”
小弟子叹了口气:“我可还没说赌什么……好罢,那我还是信宁师弟。”
师弟一双眼睛止不住往小弟子的钱袋上瞟:“虽说赖家是没了,可赖师兄手里的剑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剑……嘿嘿!看样子我要当这让师兄输钱的第一人了!”
天色越来越亮,这万众瞩目的第二人却迟迟未到,道场上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
“宁师弟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可若是过了时间,就视为弃权了!”
掌门看了眼手边所剩无几的沙漏,扬声喊道:“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宁小友还未来场上……”
赖明猛然抬头,朝掌门郑重行了弟子礼:“掌门,时辰未到,弟子愿等宁师弟来迎战。”
话音刚落,观台上的喧嚣更是响了两分,都对赖明这番说辞有些捉摸不透。
最后几粒沙落下之时,宁千岫终于出现在道场门口,观台上的弟子齐齐转头去看,倒是先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摄。
不知为何,这小弟子的状态瞧上去比赖明还差三分,本该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却疲态明显,若有弟子细看,甚至能瞧见他额头处的冷汗。
“才入仙门就被卷进这多事之秋,道心动摇也实乃人之常情啊!”
“如此看来,倒是赖师兄胜算更大几分了!”
“唉,若非那魔头,这内门弟子的名额说不定也有我一份!”
不管观台上如何热闹,宁千岫神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沉默地走上道场,瞥了一眼高台。
云非白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剑主,若心不定,即便修为再高,此局你亦会不敌。”
“宁师弟。”
识海内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将宁千岫有些涣散的神思唤回,他心念一动,一点光芒闪过,手中便多了一把古朴的长剑。
识海之中的诸己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便听见宁千岫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此番事了,我再同你算账。”
……完了。
“嘶,宁师弟手中的剑是何来头?”
“探不出来,只是从气势上看便深不可测,莫非也是一把上古神兵?”
“你们不觉得宁师弟手中的剑,同赖师兄手上的有点像么?”
观台之上,弟子们听到这话,抽气声此起彼伏。
葬剑谷中的那把神剑,实则是认宁师弟为主?!
如此一来,几日前他们瞧见的那道惊天动地的剑光究竟出自谁之手,倒是有些说不准了。
赖明此刻终于看清了宁千岫手中剑的完整模样,却有些释然地笑了笑:“果然,假的还是成不了真。”
宁千岫自然能看出这段日子赖明的变化,但他没有多少圣人之心,能做到的不过是一视同仁,抱剑朝他行了同门礼:“师兄,请赐教。”
再次听到这句话,赖明紧绷的脊背却蓦然一松,僵冷的指尖多了一丝热气,仿佛才对自己重回宗门有了实感。
又一道钟声响起,道场上的两个人同时拔剑出鞘,身影一虚消失在原地,一息之间两把神剑便对撞在一起,溅起无数灵力碎片,连日光也在衬托之下显得黯淡。
观台上修为稍低的弟子盯得目不转睛,却也抓不住两人的行踪,只觉两道身影交织在一块又迅速分离,只好用力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宁师弟使的居然还是那套揽月剑法!”
“听说盟主传召过宁师弟,莫非便是为了指点他剑招?”
“不愧是天下第一,如此简单的一套剑招竟也能如此变幻莫测!若是记住两招,或许对修行有所脾益!”
“我这有宁师弟拓影卷轴,1000灵币一份,童叟无欺啊!”
已是大半年过去,道场上的两人容貌依旧,心境却已是天翻地覆,昔日的两位排名倒数的弟子,如今却是门中翘楚,着实让人有些感慨。
宁千岫横剑格开挥砍而来的剑,体内循环不息的灵力断续一瞬,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换了招式续上。
自失落的回忆逐渐找回,他的修为又急速拔高一截,只是剑意却不如从前那般决绝。
只有对招的人才能发现他剑法之间的凝滞,赖明眉头一皱,手上力道更添几分:“你若不想要这位置,那便别怪我不留情面。”
宁千岫莫名地看着眼前之人:“你在说什么胡话?”
高台之上有长老眯起眼睛:“宁小友这修为,看上去可不止这些啊……”
身旁有人摸了摸胡须,附和一声:“的确如此,可若是修为突破,以宁小友昔日雷劫的威力,断不会如此悄无声息啊!”
短短两句话,让其他长老都不由皱起眉,神色有些怀疑。
“这又什么不可能,”魏云游嫌弃地捏了捏身上长老服皱起的衣角,“我当年不也是你们之中最年轻的么?”
说话的长者掌管戒律,看见魏云游失礼的举动气得胡子直抖,一挥袖子不再搭话。
魏云游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传话给蒋流云:“之前不是总问宁千岫的消息?怎么如今他在比试,你却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