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教就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本科毕业论文我还是能做出来的。”他的那口气似乎顺着脖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去了,梁冰不安地动了下,“万一有人回来了。”
“怕什么?”燕雪舟侧过脸,亲了下她的耳垂,“你真当吴主任是傻子?当时在电梯里可能没反应过来,回来这几天,恐怕早猜出来了。”
梁冰脸上不免一阵阵发热,“那也暂时不要让人知道吧……”
她是实习生,后面还牵扯到转正定岗的事,闹出靠裙带关系走后门的绯闻来就不好了。何况,现在又有了新问题。
燕雪舟便有些意兴阑珊,稍稍直起身,“前几天去南江时,二哥让我介绍你,话到嘴边了,我都没说。”
梁冰听出他言语间的委屈,好笑地扯了下唇角。
他按了下她的肩膀,“走吧,下班。”
梁冰踌躇了下,“去哪里?”
燕雪舟一怔,略带笑意地懒懒道:“明知故问,当然是回我那儿了。”
梁冰还没信心面对他一整晚却什么都不说,只好扯了个谎,“我……今天不太方便。你还是送我到地铁站吧,我回学校。”
燕雪舟肯定不会勉强她,却也不可能按她说的做,依然坚持把她送回了学校。
下车前,燕雪舟温存地摸了下她的头发,和她告别。
梁冰望着他有些困倦的漂亮眼睛,想到他现在应该就近住在研发中心旁,这么晚了还要再穿过半座城回去,心尖儿不由得轻轻揪了下。
要怎么跟他说,下个周末她得回一趟老家,答应他去北京旅游的事要改期呢?
梁冰一筹莫展。
次日,雨天加上降温,北江更阴冷了几分。
燕雪舟临时被谢鹤逸叫到杭州出差,郑蔚随行,一大早就赶去了机场,梁冰暂时松了口气。
临近寒假,票务紧张,她怕到时候买不到票,犹豫再三,还是提前预定了下周六上午回宣城的火车票。
燕雪舟在杭州的行程无比顺利,谢鹤逸早就搭好了台子,牵好了天地线,就等他过来点点头,说两句场面话。
这样一场可以说是没什么悬念的谈判,目的是为了补上他即将要丢失的华通制药的订单的业绩,燕雪舟心知肚明。
谢鹤逸就是这样的,护犊子,有担当。
永远留有后手,永远先行一步棋,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燕雪舟想成为这样的人,他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晚宴设西湖边的一个高端会所,庭院深深,大隐隐于市,背靠山面朝湖,可惜季节不合,只有断桥残雪,看不到曲院风荷的景致。
酒至半酣,燕雪舟出来透气,听到郑蔚站在湖边的小露台上跟人打电话。
他喝了点儿酒,抿着嘴笑了一会儿,“你要是真答应跟我回去见家长,我这就给你订票……”
公事归梁冰这个助理管,私事理应他来操心才对。
燕雪舟自觉受到启发,心血来潮打开售票软件,又让陈斌把梁冰的身份证资料发过来,添加乘车人信息,可付款前一步,弹窗却提示行程冲突,问是否要继续。
北江还在下雨,梁冰下了地铁,一路撑着伞步行着朝学校走,手机不停地响,她不停地挂断。
岳秀玲不知从哪儿弄到了她的手机号,说如果她真不管,她要找自媒体的记者过来研发中心闹。
中午时,梁冰明明警告过她不要乱来,晚上又开始不消停。
刚进校门,手机又响了。
梁冰咬咬牙,连屏幕都没看清,接通后张口就吼,“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那头顿了几秒,“怎么了?”
听到燕雪舟低沉轻淡的声音,梁冰突然有些眼热,慌忙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没什么,我……我把你当成诈骗电话了。”
燕雪舟被她逗得嗤得笑了下,又不放心似的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梁冰鼻头一酸,“……没有。你呢,是有什么事吗?”
“嗯,平时都是你帮我订票……”他笑了下,“刚才我给你订周六去北京的票,提示行程冲突?”
梁冰心里紧了下,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扯谎来自圆其说,只得沉默下来。
“喂?听得见吗?”
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梁冰撑着伞,站在宿舍楼下,用商量的口吻问:“我们去北京旅游,能不能换个时间?我下个周末,有点事。”
“……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照实说:“……沈恪五周年,要从山上的庙里迁到陵园,我得回一趟老家。”
雨像是下得更大了,水珠落在伞面上,唰唰作响。
燕雪舟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梁冰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她苦笑了声,本想等他出差回来再好好说的,还是出了意想不到的差错。
次日,依然是阴雨天。
梁冰正在忙着跟人对接下午燕雪舟回来以后的会议议程,突然接到前台的电话,让她立刻到一楼来一趟,说是有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人来了,扬言如果见不到她本人,就不走了。
梁冰只好下楼去跟岳秀玲见面。
大厅内人来人往,梁冰拉了下她的胳膊,“我们出去谈……”
“就在这里说!”岳秀玲甩开她,抹了把眼泪,“我就是想找你借点儿钱而已,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你弟弟,我保证不会再闹了。”
她压低声音,抽噎着说:“我比谁都希望你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要像我一样,这辈子活得那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