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骨科急诊留职的是之前那位医生。
他看完片子之后,皱了下眉头。
“小姑娘,你能站起来不容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腿,各方面都要注意。”
薛知恩一言不发。
齐宿着急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问题不算太大,”医生抬起眼镜,“但疼起来也很折磨人。”
薛知恩感觉到,齐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医生例行询问:“你有继续用止疼药吗?”
“没有。”
“有时候该用还是要用,”医生好心提醒,“只要适量能减少很多痛疼……”
“适量没用,”薛知恩没什么表情,难得在医生面前开口,“适量对我没用。”
一开始只用一针。
后面两针,三针,四针……
接下来要用多少,她不知道。
可能要打致死量才有效。
医生哑然,看这位忍耐和意志力奇迹样的病人眼神多了丝怜悯。
“没用就不要再打了,对身体和精神都有害,病人和家属都要多多注意,少碰凉水,切记不要再被外力撞击了,你的腿不是铁做的,就算是铁也会弯,何况是人的骨头,你再强撑它就真的完了。”
医生看到病人家属的脸色,轻叹一声。
“我给你开些消炎和营养神经的药,一周后记得来复查。”
取完药,齐宿拉住她的手,让她止步,拿出请医生开的烫伤膏轻轻涂在她虎口,很轻很轻地问。
“现在还疼吗?”
薛知恩:“你问哪里?”
齐宿:“哪里都问。”
薛知恩:“不疼了。”
齐宿:“真的吗?”
薛知恩:“真……”
齐宿说:“薛知恩,你不要骗我。”
薛知恩盯着他红润要落泪的杏眼,心没由来地一紧,脱口而出一些自认为牢骚、无用的真心话。
“刚开始很疼,好像被踹断了,但你帮我调理过后就真的……不疼了。”
第172章 我想过跟你领证
薛知恩顿了下,因为她看见他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哭了。
齐宿想道歉,他不该哭的,他说过不会再在她面前哭了。
但是他心疼地难受,难受地要死,蹲在地上一边道歉一边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对不起……”
可是。
好疼。
心脏好疼。
全身都疼。
豆子大的泪珠往下打,氤湿了地面白色的瓷砖,不去摸,瞧不见,像没哭。
薛知恩跟着他蹲下身:“因为我腿差点被踹断了,所以你是在取笑我吗?”
齐宿不知道哭泣跟取笑有什么关系,他只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胡乱地摇头,流泪,道歉,忏悔。
“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出门的……我应该跟你在一起……都是我疏忽了……都是的错……对不起……薛知恩……对不起……”
她那一刻该多孤独,多害怕,多痛苦,多绝望?
即便她不说出口,也不表现分毫。
齐宿知道。
他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齐宿在哭,在乱糟糟絮叨一些心疼她的话,薛知恩一声不吭地蹲在一旁盯着他。
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像是受伤的小怪物盯着为她哭泣,为她抱怨的人类小孩,画面诡异又莫名有几分温馨。
伤她的是人类。
救她的也是人类。
人和人的差距,真比人和狗还大。
哦。
他是投胎成人的狗。
薛知恩这样想着,突然伸手摸上他的脸,手指触到温热的泪先是一颤,像被烫到,但她没收回,而是像是触发了什么似的,抱住他的脸拉过来……
泪有点咸,有点酸,还有点苦。
不好吃。
但没有带纸巾的薛知恩继续帮他‘擦’泪。
“……”
他们现在还在门诊大厅。
本来齐宿一个大男人像得绝症一样在门口痛哭就很吸引视线,现在他突然被他对象按着‘亲’?
就更惹人注意了。
疑似还有人拿起手机。
齐宿现在顾不上尴尬,他有点呼吸困难,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薛知恩吓的。
齐宿遽然回神。
他慌忙揽起她的腰,逃一样往外跑。
医院,停车场。
“你……你……疯了吗?”
齐宿抱着她问。
“我以为在我第一次弄死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了。”
薛知恩垂着眼睛看他。
齐宿:“……”
他还真是刚发现。
薛知恩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了,具体表现为抱着他不撒手,当众,还有……
……
“咳咳咳——”
齐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着急忙慌地用最后的理智把薛知恩抱起。
放到副驾驶,贴心地系好安全带,开门下车,深吸一口气,蹲下抱头无声尖叫。
他在做梦吧?
他在做梦吧?
他在做梦吧?
在里面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他喘不过气了,出来透透气。
薛知恩靠在副驾驶的真皮椅背上,看着外面那个犯傻的身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勾着他系的安全带。
齐宿清醒半天才犹犹豫豫上车,好像她是什么会吃了他的洪水猛兽。
“知恩……我们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
他揪着手指:“你、你是怎么看我的?”
“用眼睛看。”
齐宿:“……”
好有道理。
“我不是说那个……”
齐宿扭扭捏捏地不知道怎么描述心里的想法:“我是想说,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