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体温一股脑浸来,注视着下葬的薛知恩僵硬的身体明显一愣。
她想甩开他,没甩掉。
“这是在我外公外婆面前……”
“我知道,”齐宿没脸没皮,“我想跟你牵手,给他们看看。”
“你……”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好像生怕她把自己推开,齐宿急忙说。
薛知恩:“……”
她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冒汗。
他在紧张。
按理说,精神在尖锐轰鸣的薛知恩应该给他狗脸一巴掌,恶狠狠地把他赶走,让他滚远点,别脏她的眼。
但她没有。
或许是觉得累吧。
她懒得折腾了。
跟这条不管被如何对待,都会眼巴巴凑上来的臭狗依偎。
即便很恶心,也很温暖。
公墓的下葬仪式很简单,只要把骨灰盒放到夹层就好,来悼念陆筝的人也不多,她在首都的后几年基本跟老家的人都断了联系,仅有几位感情极好的来献花。
其中就有齐宿的父母。
齐宝汝:“最近你少回来,多陪陪她。”
这小小的墓园,单是她的亲人就埋了三位。
她才二十出头。
可怜的孩子。
但在薛知恩面前她没表现出来,再小、再平凡的人都有尊严和骄傲,更何况是薛知恩。
她不想辱没她。
只能提醒经常陪在知恩身边的儿子:
“你可一定要把她挂在心上,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珍惜,可别做出冷落人家的事。”
齐宿露出一点无奈:“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你不是还不快去?”齐宝汝瞪他,“在这儿磨蹭什么?”
“不是你们要跟我单独说话吗?”齐宿冤枉。
“叫你来你就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齐宿:“……”
还讲不讲理了?
不过他妈说的,也确实是他所思所想,不等他妈继续催促,他朝薛知恩走去。
目光明确,步伐坚定。
他牵起她的手,小声说:“要下雨了。”
“你怎么知道?”
齐宿稍稍扬起眉毛:“我看了天气预报。”
“……那你真聪明。”
“是吧,”他挨上她的肩头,“我也这么觉得。”
旁边被完全无视掉的吴主任:“……”
这小子。
有对象忘了妈。
亲妈、干妈一起忘!
天气预报很准,到快闭园的时候,天际增上一层灰蒙蒙的雾,空气里逐渐上升的湿气叫人心情沉闷。
身边啰里吧嗦的人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沉闷变成了烦躁。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好的,知恩。”
可安静是安静了,他的眼睛,像无形的尾巴,疯狂扫着她。
外公外婆……妈妈。
我真好烦他。
雨珠滴答,未卜先知的齐宿提前打起了伞,被他爸用外套罩住的他妈,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意思——
不愧是我儿子。
懂事!
夏季阵雨,雨滴跟黄豆一般大,敲在伞面劈里啪啦地响,其余人都被这大雨打散了,只有二人站在刚刻好的墓碑前。
齐宿担心她的腿,不能在雨里久待,又不好催促,握着伞柄的手攥了又攥。
直到,她又说了那两个字:“走吧。”
如果是薛知恩一个人,她可能会在这儿站一夜,但身边狗男人忧心忡忡的视线,一直绕在她腿上,扰得她心烦、意乱。
第212章 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齐宿忙追上她的步伐:“我不需要磕两个头吗?”
薛知恩:“……?”
“哪里来的陋习?”
“可是……”齐宿害羞,扭捏,“可是我……”
他厚脸皮自动代入了未来女婿的角色。
薛知恩说:“你之前不是磕过了吗?”
“那时候我还不是……”
“不是什么?”
“男、男朋友。”
“……”
淅淅沥沥的雨声淹没两道相携身影的谈话。
恢复沉寂的墓碑前。
一双锃亮的定制皮鞋携着雨线的丝丝冷意出现。
一束纯白的玫瑰落在一片白菊中格外突兀。
碑上的雨停了。
字,不再濡湿。
……
齐宿打开车门,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护着她脑袋,奇怪道。
“知恩,你在看什么?”
薛知恩从墓园的方向,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应该是她看错了。
那个人怎么会来。
陆筝的骨灰与父母葬在一起,她的遗照还被供在书房。
问她。
她说:“我母亲做了很多错事。”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投胎。”
“如果能,最好。”
“如果不能,好歹还有些香火吃。”
齐宿深深地望着她。
她这么温柔。
谁会不爱她?
没有人。
……
我恨你。
不耽误我怕你受苦。
……
今晚薛知恩久违地做了场噩梦。
仍旧是堪称恐怖又窒息的梦,那种恶臭的恶心感像乌黑的脏水,蔓延口鼻,躯壳……
只是这次,有束光照了进来。
在她手边。
她没去抓。
那光追着她粘上来。
拼命往她身边上挤。
挤没黑黢黢的脏水,自己恬不知耻地占据她,欢快地在她面前扭来扭去。
这真是个诡异的梦。
薛知恩从床上坐起来时想。
她垂眸看向把手臂横在她腰上,好像在做美梦正傻笑的蠢男人。
有点不爽。
去揪他的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