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阴沟里的老鼠,一个是阳光明媚下的宠儿,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宠儿终究还是宠儿。
所有人都会围着他转!
齐宿似乎叹了气:“你母亲的事我知道……”
“别跟我提她!”
“等一下。”
带着小程籽偷偷跑出来放仙女棒的陈奉孝拽着小孩躲到旁边黑黢黢的夹角。
“陈叔叔,哥哥他们在吵架吗?”程籽抬头问。
“嘘,先别说话。”
“齐宿,你本性什么样当我不知道?装你*呢,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就是觊觎你喜欢的任何东西!我就是每天都看她,你不乐意就把我眼珠抠出来!”
脾气上头谢固已经不管不顾了。
齐宿目光沉沉:“你确定要在这儿继续跟我吵?”
正当院,随时会有人出来看见他们针锋相对。
齐宿瞥向堆放柴火的地方:“咱们过去继续说。”
“呵,你当我怕你。”
两人一前一后往角落走,陈奉孝伸长了脖子,不太放心。
虽然他觉得齐宿应该不会动手吧。
应该吧……
“乖,程籽你先去找妈妈,叔叔过一会儿再带你去点仙女棒。”
说完陈奉孝赶紧跟上。
大人们都走了,比起再进屋程籽还是更想等着叔叔带他点烟花,所以一个人蹲在原地,数他带出来的仙女棒。
这时,院外围栏闪过一个黑影。
“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我跟你说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不再看她,你可管不住我的眼睛,我劝你最好当不知道还能顺心点。”
谢固插着口袋开口。
齐宿没说话,在柴火堆上挑挑拣拣,没一会儿好像得了件趁手的,在手心掂量两下。
“你在……”
话还没说完,谢固膝盖一阵刺痛,措不及防他屈膝往下跪,但还没粘到地面就被拽着领子停住。
“你还真敢打我……”
剩下的话被迫咽下,因为他目光所及,是呲着木渣的尖刺,几乎在他瞳孔失焦的距离。
“你知道吗?”
青年开口了:“你觊觎我什么都可以,钱,才能,家庭,出身,长相。”
这里很黑,谢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现在这种形势,也足以想象他眼底有多么扭曲。
“唯独她,我不允许。”
木刺的另一端按上他眼尾,血珠汩汩冒出。
齐宿这辈子没缺过什么。
要爱有爱,父母爱他,两家老人爱他,朋友爱他,邻居爱他,就连路边的小动物都格外偏爱他。
所以他大方慷慨,乐于助人,善良友爱,同样也没什么世俗的欲望。
世人追求的金钱、豪车、美人,对他来说全是过眼云烟,所以郑昆顶替他时,他没有坚持维权,没有求助家人,可生而为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他这辈子最大的欲望全给了一个人。
“齐宿!你在干什么?!”
陈奉孝的惊呼传来。
齐宿好像根本没听见——
“谢固,管住自己的眼,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想到那个人他的声音都温柔了,“不要让我在最幸福的时刻做出错事。”
劫后余生。
谢固撑着冰冷的地面大喘气,温和的男音继续从头顶继续响起。
“你都说了我的好人都是装的,那你就该想想万一我让你妹妹离开的路断掉怎么办呢?你这么拼命赚钱不就是想让她去首都发展,摆脱这个小地方,摆脱从前吗?”
“你要知道,把你们兄妹按下,并不难。”
“……”
这次谢固看清了。
他在笑。
后脊发凉时,谢固在想。
对嘛,这才是齐宿。
不是金光闪闪的圣父。
分明是阴暗扭曲的男鬼!
陈奉孝跑上来扶起他:“没事吧?”,谢固摇头,陈奉孝看清地面积雪上的点点深色,望向立在柴火堆前把木刺随手一丢的男人,眼神复杂。
“齐宿,你……”
“啊!”
一声小孩惊恐的尖叫像油锅里的水滴,炸得三人纷纷转头。
“程籽?!”
里屋,薛知恩正跟几个妈妈学着剪窗花,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人了!”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吴翠把住往里跑的谢茜,小姑娘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血,哥,齐哥哥,都是,都是血……”
“什么血?到底怎么了?”
来不及问清楚,身边已经有人跑出去了。
“知恩!”
薛知恩身形是跌跌撞撞的,她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病房,当她终于复明重新站起来欢喜地问:“妈妈什么时候过来?我不会让她失望”时,所有人集体的沉默。
她像被突然抽干了所有力气。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软弱,一直在逃避,从前是,现在也是,比如现在——
她出来了。
她却没有勇气把头抬起来。
她是无神论者,她不信鬼神之说,此时此刻却在下意识地祈祷。
祈祷他没事。
可目光所及,红色的窗花,化在手心像沾满的血……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慢一点吗?快起来,快起来。”
世界要被轰鸣淹没时,男人温暖的声音照常响起,“我看看哪里摔到了。”
薛知恩骤然抬头,空洞的双眼映出他那张熟悉爽朗的脸,眉毛皱着担心的弧度,仅有几滴血溅在半边面颊。
不是他的血。
“你……”
“让谢茜去报警叫救护车她叫了吗?!!”
薛知恩这才发现院里的乱象,中途跑来帮忙的邵扬身下死死压着一个男人,沾着血的刀飞溅几米,而谢固扶着倒地的陈奉孝,捂着他腹部的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