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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之家(24)

作者:白描 阅读记录

“爸,我既然不是体制内的人,更得事事积极。一旦懈怠,来钱道就被堵死了。”

白芷梗着脖子不听解释,“你走了,你妈谁管?”

家里明明有保姆王梅、弟媳娜拉,还有表姑,甚至还有姐姐紫苏,白芷却能在半夏每次有事时说出类似的话。

“我和王梅、娜拉都说好了,就两天一夜。”

“王梅到底是外人,娜拉那么年轻根本照顾不了你妈。我不管啊,你得把这事给我处理好,不然你想走,没门!”

白芷扔在床上的手机微信响了好几次,张莉茹定是急了,他低头手指长按关机。相处久了,他才知道张莉茹的性子,敏感而暴躁。所有人都以为沈青格活不过一个月,尤其是张莉茹,可眼下,沈青格活得不是一般的好,那天她借着探望沈青格的名义来家里找白芷,发觉沈青格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人也胖了。

张丽茹心里更膈应起来,最近总是找茬儿。她受不了一点委屈,凡事拔尖儿,顺毛驴,如果不关机,张莉茹过一会儿就得把电话打过来。半夏在,他肯定说什么都不方便。

“我再跟紫苏说说,让她这两天过来关照关照。”

白芷听到紫苏的名字不搭话了,但也不愿意明确告诉半夏,他依然搓着脚踝,望向窗外,窗外是别家房顶,满是斑驳的沥青。

半夏认为他就是默认了,随手关门出去,转身长叹一口气。

紫苏电话好一会儿才打通。

“什么事,快说,我正在工作。”紫苏语气颇不耐烦。

紫苏自感前途一片大好,工作上更加卖力气。王玉霞虽没走,她的气也没那么不顺了。紫苏大部分时间在单位,两人很少碰面。只要她按照王玉霞定好的时间回去,做好该做的事,喝了王玉霞托人拿到的汤药方子,便万事大吉。

王玉霞不知道的是,紫苏也断断续续吃着避孕药。

“过两天我得出差,你到时回家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半夏没说哪天,紫苏也没问。

处理完这件小事,半夏筋疲力尽,去厨房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可乐,入口倒憋气,一个响亮的嗝穿过鼻腔、口腔,游走齿缝后喷涌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林锚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诶唷唷,大晚上喝冰的,肚子受的了啊?”李灵芝站在半夏身后。

“表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妈,突然不放心呢。”

晚八点,夜色已深沉。

“这么晚,你一个人来的?”

“啊,我这么大岁数还能怕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李灵芝和半夏边聊天边往沈青格的屋子走。

“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然上班时没有精力。”李灵芝取了被子,打开行军床,简直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半夏深感过意不去。

别说是可能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亲戚,便是亲生儿女还有远近亲疏之分。照顾久病之人乃人间疾苦,除非必要情况,李灵芝却日日来。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白芷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道谢话,李灵芝却似把他当亲儿子疼,哄着惯着,白芷才有了大把时间。

李灵芝把他们一家都当至亲。

白芷屋子里的寝具、厨房器具、沈青格屋子摆设,厅堂花草,她都按照自己喜好更换。沈青格喜欢青绿色,花色最喜格纹,李灵芝却爱墨染印花,且花朵要密实,不说一朵压一朵,也要花瓣边缘衔接。

娜拉屋子也是要换的,被娜拉制止了。

“四件套太老气,您还是等我走了再换吧。”娜拉原话。

半夏屋子倒是幸免于难。

一次,李灵芝正提着一口铁锅进来,说是她们小区的老姐妹推荐的,没有涂层,耐烧不粘锅。半夏趁机给她塞了一千块钱。

李灵芝推脱不要,半夏说她要是不收,以后也不要她买的东西了,才收下。

即便如此,白芷也当她是个“外人”。外人的定义是,你可以存在,但有事绝不找你,也没办法参与任何家庭决议。

白芷完美继承了父亲白敬亭的三观。

所以,李智、娜拉、李灵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外人。他们需要这些外人的存在,需要捧个人场,却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真正表达意见的机会。

李智似乎能说得上话,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工作,国企,稳定,大小是个领导,和姻亲没有一丁点关系。

白芷潜意识里隐藏的这种“高傲”只有半夏看在眼里,李灵芝骨子里的卑微却越发明显,白芷的无视令她倍加殷勤。白家肯让她“改造”,她便打心眼里感激了。

孰不知,白芷只是暂时没有精力管这些侵入式改变,只要他留意,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付之一炬不过须臾。

李灵芝走到沈青格床边,给她翻个身,手伸到沈青格家居服下,上下摩挲背部,给她按摩。

“你皮肤真滑溜,又白,像仙女儿似的,嫁个老爷们儿还是法官,家里也有钱,两女一儿,都是亲的。唉,可惜你就是命不好。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你说你要是健健康康的,以后的福那不享大了?”

李灵芝抽出手,沈青格的背有一丝血痕。

“以前我真羡慕你,你要什么有什么,我呢?因为我妈只看重感情,嫁给了我爸,就注定了我生在山沟子里。嫁个老爷们儿早死,再嫁的男人还带了拖油瓶,一拖还是两个。他倒是省心走了,去阴曹地府找他前边那个老婆,留了两个拖油瓶给我。我跟你说,这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不行,总是隔着一层心。我这两个继子面上从不忤逆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孝顺,但他们真的是翅膀硬了。以前小的时候吧,事事都问我,现在无论什么事,两个人一商量就定了。过年,不是把我接到老大家,就是把我接到老二家,我也不是没房子,他们爸爸走了,他们再也没有在我住的房子里给我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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