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急走两步,扶住紫苏胳膊,“姐,你咋啦?”
“我肚子疼。”紫苏声音虚弱至极,她说不出话。
单薄的裤子上透出刺目的鲜红色。
半夏赶紧去护士站叫护士,她和护士推着轮椅进来,把紫苏扶上轮椅去做检查。躺在床上的沈青格看着女儿被推走,也只能屋里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王梅赶紧安慰她。
紫苏流产了。
李智得知消息赶往医院,他没告诉王玉霞。紫苏流产前,肚子里是王玉霞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毫无任何预兆就消失了。王玉霞肯定接受不了。
紫苏歪着头靠坐在病床上,半夏、李智陪在旁边听李灵芝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得,抹眼泪。
白芷也来了。
白芷一进病房,无名怒火窜上头,“都怪你!”他一手指着半夏,“你那个破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行,家里这样,一点也不上心,出个差还感冒了。如果不是你有病,你姐能累到吗?她不累,能把孩子流掉吗?她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怀个孩子容易?”
半夏听了白芷的话,像被一挺机关枪打成了筛子,呆愣在原地,血液逆流,浑身拔凉。
“爸,你这是干什么,这事,这事你怎么能赖半夏呢?”李智听不过去,为半夏争辩。紫苏的累到底是照顾沈青格引来的,还是她没日没夜为了升职的工作,他们两个人再清楚不过。
白芷每次发疯都不是单个原因促成。沈青格苏醒后,张莉茹这几天不理他,偶尔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他受了好一肚子气。单位工作也不顺,他请假重新上班,明显感觉到受排挤。不是别的,法院年轻的工作人员个个都不给他好脸色。法院书记员一向身兼多职,有时分身乏术,可是他该开的庭还是要开,没人记录。他找书记员,最近的庭都得一个月以后了。别的法官会打字,着急的话就自己连审带记录,他不行。打字慢,如果打字记录,脑子又跟不上。
这段时间他最珍爱的面子确实受了极大的折辱。司法考试成绩下来了,他又没过关。当时他退伍转业还不需要考司法考试,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法官职业考试,现在严了,考过司法考试变成了绩效考核硬性要求。好歹他也五十了,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觉得最近自己身心俱疲。
“我是铁打的吗?我就不能有病吗?你再瞧不上我的工作,我一没偷,二没抢,靠它养活我自己,还给家里贴补家用,我问心无愧!”半夏看了一眼歪着头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的紫苏,寒气从里透到外。
“我姐流产,那是一条生命,生出来就是我外甥,爸,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赖再我身上,是什么意思?我是杀人犯?我不是人吗?没有感受吗?”半夏声嘶力竭。
白芷赶紧把门关好,其他病房已经有人出来瞧热闹了。
“我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委屈?你给家里花点钱怎么了,给你妈花点钱又怎么了?瞧把你委屈的!你妈照顾你们一辈子,到老了用得上你们,你还这么委屈!”白芷说,“你别给我嚷,你把我整急眼,我打你信不信?”
李灵芝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冲击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插话,她没有自信能平了这场纷争。她想撤退,但是现在站起来就过于显眼,她想撤退,更想全身而退。
“我妈有病以来,我每天在家里照顾,我说什么了吗?”
“你现在这不就是报委屈呢吗?”白芷似笑非笑。
半夏急火攻心,一阵眩晕。
没妈的孩子哭闹也是没人管的,她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多说无益。
娜拉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赶紧给景天汇报家里情况,景天说这是她们姊妹之间的事,需要她们自己解决。
娜拉看到景天的回复,失神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说说青格刚好点,你们就这么闹。”张莉茹进来,“白法官,小声点,家丑不可外扬,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白芷前段时间被张莉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现下仗着自己情绪激动,也没给她留面子,威风现在不耍,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别管我们家的事!”
张莉茹脸红一阵、白一阵,下不来台。她突然感觉自己前段时间有点作过火了。
“你看你。”她姿态稍稍放低。
“大不了,我跟她妈两人单过,谁也不用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看清楚了,生养孩子没用!”白芷放下这句话就走了,他是冲着张莉茹说的。
他出门差点撞上躲在门外的娜拉,瞪了她一眼,娜拉毫不示弱,反瞪回去,白芷倒是被镇了一下。
“半夏,你别吃心,你姐这事跟你没关系。爸也是心焦,毕竟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李智走到半夏身边说。
李灵芝长出一口气,她年岁大了,有些应对不了这样的场面。
“心焦就要冲我来?”半夏抬眸,李智一愣,他从未在半夏眼中看过如此的凉薄,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半夏......”李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听明白了,半夏,你这是冲我来的。你们都走吧,让我休息会,可怜可怜我,好不好!”紫苏说。
第14章 可是我喜欢你了
两杯黑啤后,半夏看见了露着白花花大板牙的姜驰。 半夏不常喝酒,但她喜欢啤酒,因为有粮食淳朴的粗粝感。粮食让她感觉踏实,胃被填满的感觉会让人踏实。她肆意的时候不多,但每当想放空自己必然有啤酒杯在握。再放纵,她也总要残存一点理智,上午忙完工作,她恳求刘香随她去酒吧。 黑啤味道更浓郁,半夏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浓郁、沉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比如,若不是心脏附和不了高浓度咖啡因,她更倾向于浓缩咖啡而不是美式。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母亲沈青格倒下后,她时常咀嚼这句话,渐渐也品出一些味道。 刘香一口不喝,毕竟是中午,而且她来的目的是能把半夏安全带回家,不是陪她喝酒。 在半夏心里,刘香是个可靠的同事。 “姜驰?”半夏诧异,“你怎么在这?” 半夏以为她白天喝酒被吴李知道,派了姜驰过来抓她现行。 “这间音乐酒吧是我妈开的。”姜驰说。 “富二代。”半夏说,她平时瓶啤酒的量,喝够量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话多点。 “你刚知道啊?”刘香问她。 “啊,你早就知道啊?”半夏反问,“那你不跟我说。” “大小姐,不是我不跟你说,你说你都不怎么在所,我怎么跟你说?这点事,我也不能专门打个电话跟你八卦吧。” “富二代好啊,富二代有钱。你说老吴怎么这么会做买卖呢,光收了一堆官宦子弟,富二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被他选中,说明我还有点用。”就着昏黄的光线,分不清夜晚白天,两杯黑啤下肚,半夏放松不少。 这几天的过往,都随着酒精消散在飘着古典音乐的空气中。 “别瞎说。”刘香捂她的嘴。 “香姐,你别顾及我,我不是老吴的人。”姜驰顺着半夏的话叫“吴李”老吴,“你们千万别排斥我,我喜欢和姐姐们混。” “富二代,你有对象没?介不介意姐弟恋?我爸可是大官,我家里有钱。”半夏迷糊地看开玩笑。 “如果师傅你愿意,我乐意之至。”姜驰招呼酒保,又给半夏上了一杯酒,“这杯我请,就当是定情之酒。” “你别趁人之危啊!”刘香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