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利益者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会在觉醒后不安。
半夏回了“我不想见你”后,林锚又发了很多信息,都石沉大海,他洗了澡,在衣橱里扒拉半天衣服,打算去找她。
手机一响,他一下飞扑到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原来是林铭。看完信息,他才发现上一次这种飞扑动作还是大学刚毕业,应龙哥要求,去见识了一场械斗,他飞扑救了械斗的对方一个人。警察来时,只把他当了见义勇为的人,简单做个笔录就放走了。
飞扑压到他刚好的胳膊,有些疼。
“什么意思?”林锚有些急切,他不想让林铭知道半夏是白芷的女儿。
林铭不成熟,分不清是非,空有一腔热情。
当初父亲给朋友巨额债务做担保,那个朋友后来就消失了,所以债务都落到父亲头上。父亲想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要上学、娶媳妇、盖房子,可是单凭他每月微薄的打工收入根本不可能负担全部,加上法院判决,一座座大山压下来,最终走了绝路。那时,白芷是执行法官,数次叫母亲过去商讨执行问题。按理说,法官执行没有问题,只是母亲一贯倚仗父亲,父亲一走整个人就失去了精神力量。现在林锚回忆,父亲走后,母亲当时肯定是得了精神病,白芷又是个固执的人,一向只考虑自己的工作和债权人的利益, 母亲承受不了压力,吊死在家里洗手间。
债务才不了了之。
后来,林铭学坏,还是还债,林锚认为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也不曾过分反抗,只是把这一切都默默承担下来。林铭却不然,他怪父母,怪执行法????官,认为他们哥俩悲惨的生活都是那些没有担当的大人造成的,逆反心理极重。
若是,他知道半夏是白芷的女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今天小芸去找那个律师了,小芸宣示对你的主权。”
“然后呢?”
“然后,她们俩就把你的主权定好了。”
林铭的回复让人着急。
“我归谁了?”
“小芸呗。”
“什么??????”林锚发了无数个问号。
林铭偷笑,没想到一向理智严肃的哥哥也有情急的时候。他正打算打字,林锚电话就拨过来了,让他赶紧一五一十给他讲清楚半夏她们的聊天内容,尤其是半夏怎么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差。
“白律师说~”林铭故意拉长语调。
“什么?”
“白律师说,你肯定是柴芸的,她不跟她争。而且她不喜欢岁数大的,喜欢岁数小的,岁数大的,生理方面总是有缺陷。哥,白律师多大,我比她小吧?喂,喂......”
林锚已经挂断电话了。
衣服也顾不上合不合身,好不好看,他只简单套了黑色 T 恤和黑色西裤,开车就去了律所。
半夏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他想她是不是放弃了?早知道,那天忍着痛,让她也忍着,该办的就都办了。她说得嘛,总会有第一次。胳膊折了,再接上就是了,自己就不应该心疼这个女人。她那么坚强,就让她自己挺过去,要不她总有力气让他伤心。
他开着车,红灯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鸣笛,引起旁边车的不满。
到了律所,才知道,半夏早走了,他问刘香,得知半夏去找景天了。
林锚不知道景天在哪里,他想了半天,找景天这事只有姜驰能干。他总去姜驰家酒吧,对他家庭情况多少了解一点。果然,很快他从姜驰那里拿到了景天的住址信息,并提前支付了沁音酒吧一瓶昂贵的洋酒钱。
柴芸走后,半夏突然有点想念娜拉。娜拉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少见的真性情的人,不掺一点杂质的那种。
娜拉怀孕后,白家人没有一点表示。白芷不认可景天,恨乌及屋,半夏能理解,可是连紫苏也装作没这么码事,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沈青格病倒后,半夏把姐姐紫苏当作主心骨,很多事想跟她商量,寻个主意。可无论是景天、还是母亲的事,一旦说到,紫苏必然不接茬。时间久了,即使是家里的事,半夏也开始学着自己拿主意。
景天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开车能到。半夏去母婴商店买了最好的婴儿用品,奶瓶、尿不湿、孕妇哺乳用衣服一应俱全。装好车,她就出发了。
沈青格去世后,她恢复了某种程度上的人身自由。白芷也不像以前那么缠人了,甚至她感觉白芷有意并不想见到她,有时还躲着她。但她还是向父亲报备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去广东出差。
半夏到了屯门镇七树村才给娜拉打电话,相较于和景天沟通,半夏更倾向跟娜拉说话。
娜拉说她在地里,然后给半夏发了位置。
半夏说她买了很多东西,想先放到家里。娜拉就给她父母打电话,在家里接收了半夏带过来的东西,半夏把车停好,导航去娜拉发给她的位置。
娜拉胖了好多,增添了妇人感,却在母性光环的衬托下,整个人散发出别样的美。她手里晃着一根狗尾草,深情望着不远处和工人一起干活的景天。
景天倒是黑瘦了许多。
“娜拉!”半夏摇手。
“姐,快过来。”娜拉招呼。
景天听见她们的声音,也朝这面走过来。
“姐,你咋过来了?”景天黝黑的脸泛起红晕,他似乎还害羞了。
“过来看看娜拉,她怀孕了,我一直没来过,不应该。而且,大姐也给孩子买了东西。”半夏买东西时就已经打算好了,她送的所有东西都要以白家整体名义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