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是他,我……”苏景同剧烈咳嗽起来,咳声阵阵,一声比一声剧烈,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别激动,缓一缓,”顾朔柔声哄:“冷静点,嗯?”
苏景同挂在顾朔身上,身体依然在颤抖。顾朔扯了张毛茸茸的毯子,紧紧裹在苏景同身上,毛茸茸的触感让苏景同短暂地获得了一点平静。
“没关系,”顾朔握着苏景同的手,“心肝儿,没关系。什么都没发生,今天什么都没发生。”顾朔的声音悠长温柔,带着一点催眠的意味,“不慌,这只是最普通的一天,我们在去西南的路上,是不是?”
苏景同慢慢安静下来,只偶尔抽抽一声。
顾朔从案几上拿了枚桂花糖果子喂苏景同嘴里,人在心情起伏时吃一些甜食会舒服点——顾朔这次从京城走特意带了个做甜茶点的大厨,时刻预备着。
顾朔一手揽着他,一手从榻旁抽了本话本子,转移苏景同的注意力,“上次你看到哪来着?”
苏景同的脑袋靠在顾朔肩膀上,像只受了委屈回家找人贴贴的猫崽。
苏景同在书上指了一页。
“嗯,上一回说到柳员外家公子在诗会一鸣惊人……”
帐中灯影摇曳,顾朔温柔的声音在夜风中四散而去,飘到不知名的远方。
苏景同昏昏沉沉窝在顾朔怀里,顾朔的怀温暖滚烫,驱散了月夜的寒冷。
第57章 现实-奸细
十万大山中有一山洞,比起普通山洞的狭小幽深,这座精心挑选出的山洞足够宽阔,能够容纳一张石床,一张宽大的案几,以及一个矮小的石凳。
顾悯在案几上挥笔即书给苏景同写信,苏季徵现在是真切在他手上,苏景同也能看到,左正卿在朝中主事,顾朔身边的军师只剩苏景同,想要苏季徵的命,就拿自己的命来换。
顾悯在信的最后添上一笔:“毕竟若没有你,他也不会落我手上,姜时修。”
“徐幼宜在我儿手上,你不想把徐幼宜赎回来吗?”山洞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声音突兀,顾悯却习以为常,泰然自若地朝石床望去,石洞光线不好,石床几乎被黑暗吞没,苏季徵脚踝和手腕上绑着锁链,盘腿坐在石床上。
“赎他做什么?”顾悯问。想平安把徐幼宜赎回来,除非拿苏季徵换,可他本来可以用苏季徵换苏景同死的。
用苏季徵换徐幼宜回来,无非是回到他有徐幼宜、顾朔有苏景同的局面中去,徐幼宜又赢不了苏景同,准确来说,在顾悯的记忆中,徐幼宜从来没有赢过苏景同。既然如此,换徐幼宜回来有什么用呢?
用苏季徵换苏景同死,反而是个划算买卖。徐幼宜留给顾朔又如何,徐幼宜不可能效忠顾朔,毕竟这位可是和苏景同一起让徐家抄家灭族的。
苏季徵道:“他对你们父子也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会落在顾朔手里,也是为了给你谋划。”
“别说的那么好听,”顾悯打断他,“他会落在苏景同手里,是他愚蠢,没有选了个好的藏身之地。我父皇救他于水火,他为我尽心尽力是应该的。”
苏季徵慢悠悠看他一眼,不再说话。西南王去打天下不带顾悯,反而叫他留守,看来是有原因的。带他出去,说不定早和将士们离心。
“徐幼宜说,你儿子现在听不了‘姜时修’这三个字,”顾悯把信折好放进信封中,笑道:“你说这事奇不奇怪,居然会有人把自己内疚自责出病来?”
苏季徵脸色骤变。
顾悯将信封封口,“让我们来试试徐幼宜说得是真是假吧。”
顾悯走出山洞,洞外的阳光灿烂得晃眼睛,顾悯在昏暗的山洞中待久了,情不自禁用手挡住阳光。
苏景同也伸手挡住脸上的光,他昨晚发作了一回,睡着后顾朔在帐中点了安神香,于是苏景同一觉醒来,太阳都晃眼睛了。
他此刻位于马车上,离到达西南还有两天的路程。顾朔掀开一面车窗帘,让阳光照进马车中,照在苏景同身上。
顾朔正坐在一旁批折子——京中的重大事项如有左正卿不敢定夺的,会叫人快马加鞭送来。
苏景同揉揉眼睛,“我昨天又不好了?”
“没有,”顾朔否认,“你好好的。”
苏景同小声喃喃,“我好像是个累赘,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你刚刚说什么?”声音太小,顾朔没听清。
苏景同笑起来,“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苏景同凑到顾朔身边给他捏肩锤腿,“累不累,坐一上午了吧,我给你按按吧?”
顾朔瞧他——苏景同的愧疚感大约又冒上来了,为昨晚他肆无忌惮的情绪道歉,为他给顾朔带来的麻烦道歉。
顾朔没阻拦他,有时候能发泄情绪更好。
苏景同殷勤地给他按了小半个时辰,他大概是忘了自己手筋断了的事,误以为自己还有力气,十分卖力地按了一脑门子汗,“怎么样?有舒服点吗?”
其实这力道小的和挠痒痒一样,顾朔道:“好多了,肩膀不酸了,背不疼了。你什么时候学的按摩?”
苏景同笑,小时候他给他爹按过,童子功。
顾朔就喜欢看他神采飞扬,见他双眸泛光,忍不住凑上去亲他,“怎么这么可爱。”
“哎呀。”苏景同躲开,“外面都是人。”
“对了。小九呢?”苏景同问,“昨晚我见到了小九,我可能吓到了小九,我想去看看他。”
顾朔道:“过两天再见吧。”
“嗯?”苏景同奇怪:“他不在军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