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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在翻旧账(2)

作者:素千絮 阅读记录

定是听差了。

苏景同大步流星往回走,太监潘启欲言又止,踌躇再三:“世子殿下……”

苏景同头也不回:“抓不着蝈蝈就抓蛐蛐,实在不行抓俩小狗对着叫。”

“不是,殿下……”潘启吭哧吭哧说:“您走反了……”

苏景同沉默了一瞬,这倒霉皇宫四面八方建得差不离,他方向感又着实不大好,面前这条黑黢黢的路,夜色中虽然看不分明,但隐隐约约像去后宫的……

可不就走错了么。

苏景同在心里碎成了两半,什么倒霉皇宫,建得毫无区分度。

他从容不迫但又灰溜溜地换个方向走,气焰矮了一大截,连身影都变得渺小起来。

当晚,苏景同闯进好友左正卿家,把已经睡着的左大公子拖起来,研究顾朔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大公子平生没尝过喜欢是什么滋味,恋爱史为零,但热衷于为苏景同出谋划策,并自信满满算无遗策。

他俩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两位后来被称为大周四大智囊之二的军师,经过一晚上的激烈讨论,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顾朔不爱听音乐。

苏景同和左正卿观察入微,顾朔难耐时,大拇指和食指会微不可察地互相摩挲,弹琴时苏景同确定他摩挲手指了!

原来是不爱听音乐!

苏景同原地满血复活,一颗被戳得破破烂烂的心瞬间修补完毕,并尊称左大公子一声“妙手圣医”!

后来浓情蜜意时,顾朔也曾问过他,如何不弹琴了?

彼时苏景同爱上了岩石画,拿着画笔在岩石前勾勒描摹,“你不是不喜欢么?”

顾朔诧异:“谁说我不喜欢你弹?”

苏景同登时扔了画笔,控诉他曾经的暴行,作为过目不忘的小天才,苏景同翻旧账一把好手,时间、地点、周围伺候的宫人太监、他弹的曲目、顾朔穿的衣服鞋子、戴的配饰、喝的酒、用的酒杯纹样,还有他“冷漠绝情”的“吵”,说得一清二楚。

顾朔嘴角含笑地听他絮絮叨叨了半盏茶,眼看他旧账越翻越细,连树下蝈蝈叫了几声都要拿出来做证据了,终于忍不住把苏景同抓到怀里,狠狠亲了亲他脸蛋。

苏景同当即从头红到脚后跟,“干、干嘛……翻旧账呢,严肃点。”

“因为当时我在……”顾朔又温柔地亲了亲他,“想这样。”

顾朔的声音又轻又慢:“但我当时不能。”毕竟那时他们之间还隔着身份天堑,顾朔无法承认爱他,只能靠喝酒装醉,压抑情绪。

苏景同欢天喜地捧出琴,感觉自己又重燃了对琴的爱,指尖一抹,琴曲悠然而下,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跳动。

不到半盏茶,顾朔睡着了。

苏景同:……

啊啊啊啊!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你这辈子是别想听我弹琴了。

顾朔在彻底睡着前挣扎着掀开一条眼缝,抢救他和苏景同岌岌可危的关系,“我昨晚没睡好……”

回答他的,是苏景同从鼻子里喷出的一口气。

后来苏景同终于发现,这人不光听他的曲子会睡着,但凡是个曲子,他都刺挠。

苏景同百思不得其解:“你大小也是个皇子,从小听礼乐长大的,怎么就听不了琴曲呢?”

顾朔新寻摸到一本兵书,看得正专注,“天生的。”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不喜欢琴曲?”

顾朔视线在书上停了一瞬,随机若无其事地移开。

因为想看你弹。

但内敛的皇子殿下说不出口。

苏景同摩挲下巴:“你以后睡不着就喊我,一首曲子,送你入梦乡。”

睡不着。

喊我。

顾朔目光沉沉,视线在苏景同身上转了一圈,从他懒得打理散开的锻发、看到灵动活力顾盼流光的双眼、划过他精致的鼻梁,最后落到他浅淡的唇上。

顾朔慢慢收回目光。

“嗯。”他听到自己轻轻应了一声。

那时真切的快乐,如今想想,倒像大梦一场。

再后来……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苏景同靠着笼子的栏杆,风吹起马车的窗,凉意从他衣领钻到后背,带起一阵战栗——九月的天,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嬖人的素色薄纱衣,莫说遮寒,连蔽体都难。

真冷啊!

苏景同慢悠悠转了转已经磨破的手腕,才习惯镣铐的手腕又被磨伤,尖锐的疼痛直达大脑,疼得他在寒凉的夜晚冒出一身汗。

苏景同放缓了呼吸,沉心静气感受疼痛的肆虐,疼痛有时是个好东西,能提醒他现在的处境。

摄政王世子苏景同和六皇子顾朔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在这里的,是犯下叛国罪、玩弄了顾朔感情的奴隶嬖人苏景同,和新登基的帝王顾朔。

泰安殿里灯火通明,顾朔穿着帝王层层叠叠的服饰,威严庄重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头上戴着的帝王十二琉衮冕半挡住他深沉的眼睛。

绛红色金银线绣的九龙环绕地毯在宫殿上铺开,金丝楠木雕双龙戏珠的梁柱旁清雅俊逸的乐师们抱着千金难求的乐器,身段玲珑舞衣翩翩的舞女们还摆着飞天的姿势,群臣们尚端着酒杯,等待集体为帝王敬酒。

这本该是顾朔生命中最辉煌的一天,可他意兴阑珊。

乐师们在太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带着乐器退场。顾朔漫不经心地盯着一个乐师背着的琴,那架琴造型和旁的琴没什么区别,但声音极其清脆,弹起来泠泠声曼曼。

十分悦耳。

顾朔不通音律,分不出琴来,但隐约觉得像是苏景同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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