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刚抬脚准备迈步离开,崔羌却猛地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指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力度不重,却也足以让他无法挣脱。
肌肤相触的瞬间,崔羌只觉手上触感是那般熟悉,熟悉到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那些曾经相处时的细微末节瞬间涌上心头,让他愈发怀疑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苦苦寻觅之人。
穆翎眉头一蹙,慌乱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用力地想要挣脱开那禁锢着自己的手,可崔羌不知是下意识不愿松开,还是握得太紧,他挣扎了几下,却依旧挣脱不开,心中愈发焦急,面上也带了几分羞恼之色。
而此时,小五已成功制衡住了那匹发狂的马匹,让周围慌乱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小五抬眸瞧见自家王爷这般举动,心下暗觉不妥,赶忙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在崔羌耳边提醒道,“王爷,很多人在看,您这般举动,恐引人非议。”
崔羌缓过神来,松开了手。
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发亮,好似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即便穆翎已经匆忙转身离开,他的目光却依旧紧紧追随着那远去的背影,久久未曾收回。
“王爷,这礼部尚书的儿子该如何处置才好?”
说话的是崔羌身边的暗卫,只见他双手押着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男子,用力一搡,男子便狼狈地跪在了崔羌面前。
此刻的他,再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脑袋耷拉着,浑身瑟瑟发抖,哪还有半分趾高气昂的模样,活脱脱一只丧家之犬。
崔羌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四个字,“带回皇城。”
暗卫得令,应了一声,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勒得那男子痛呼出声,却又不敢大声叫嚷,只能咬着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周围的人,可旁人见崔羌这等威严气势,谁敢上前多嘴,皆是噤若寒蝉,在小五的驱赶下散开了。
崔羌略作思忖,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个暗卫,吩咐道,“你留在此地,跟着方才那人,护他周全,暗中打探出他的底细。”
“是。”暗卫抱拳拱手,领命之后,悄然隐入人群之中,目光锁定在穆翎离去的方向,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将至桃源山,穆翎行走间,隐隐察觉到身后似有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如影随形,他眸光扫向路旁那郁郁葱葱的山林,面上不显变化,脚下步伐却悄然加快,不经意地拐入山林之中。
待走到一处隐蔽之地,凭借着对山林环境的熟悉,穆翎利用师父生前所教的方式引出了几条藏匿在暗处的毒蛇。
几条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响,朝着身后那名跟踪的暗卫游窜而去。
那暗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穆翎的身影,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毒蛇惊了一下,赶忙拔剑应对,一时间手忙脚乱,待他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毒物,再抬头时,穆翎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翎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快步往木屋去,可刚走没多远,身后草丛处忽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那声音在这静谧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穆翎心中瞬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当下也顾不上其他,提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上前。
拨开草丛,只见一个少年正趴在那里,面上布满灰尘,瞧不清原本的模样,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显得颇为狼狈。
再仔细一看,那少年脚腕处有两个明显的血洞,周围的皮肤开始发黑肿胀,显然正是自己方才放出的毒蛇所为,穆翎顿时满心愧疚。
他赶忙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少年扶起,轻声安抚了几句,随后便搀扶着少年,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住所赶去。
木屋内,穆翎从药柜中翻找出几味草药,用石臼细细捣碎,而后动作娴熟地将草药敷在少年的伤口处,又拿出干净的布条,一圈一圈仔细地为他包扎好伤口,边包扎边留意着少年的面色,眼中带着关切与歉意,“可弄疼你了?”
少年始终呆愣愣看着面前长得极为清秀好看的人,闻言摇头道,“不疼的,谢谢你救我。”
待这少年将脸上的灰尘洗净之后,那原本被污垢遮掩的面容便全然展露了出来。
只见他皮肤细嫩,唇红齿白,身上穿着的衣裳虽说此刻沾满了灰尘草屑,还被划破了好几处,可那布料的质地却是极为上乘的,瞧着就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富贵小公子模样。
穆翎看着眼前这少年郎,轻声道,“你怎会独自一人在这山林之中?等伤势恢复了我便送你回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挂心。”
那少年一听这话,顿时眼眶泛红,可怜巴巴地望着穆翎,小嘴一撇,带着几分委屈道,“哥哥,我叫凤蛰,从小便无父无母,本想着靠着自己攒下的一些细软,离开那待腻了的地方,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可谁知半路遇到一个又老又丑的疯子追我,把我的钱都抢走了,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呀。”
说着,豆大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穆翎眉头微微皱起,似在思考其话中所言真假。
凤蛰见他这般神情,误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心里愈发着急,“哥哥,你就收留我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拖累你的。”
那模样,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穆翎看着眼前少年,心中泛起一阵同情,想着他孤苦无依,又遭逢这般变故,着实可怜,心下一软,便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