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羌就着他的手吃下点心,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谢谢小翎款待。”
穆翎靠在崔羌怀中,复又阖上双眸,静享这片刻宁谧,轻声呢喃,“无论去哪都行,有你在就好。”
崔羌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发,忍不住俯身在其唇上印下一吻……
数年悠悠而过,四海升平,皇太子穆熠顺遂继位。
彼时,山河康泰,百姓皆能安享太平,各得其所,处处洋溢着祥和之景。
明暄元年,崔羌主动卸下兵权,而后便与穆翎返回宫中,向穆熠请辞,欲远离朝堂纷争,寻一方宁静天地。
直至此刻,穆熠方才惊悉,那曾掀起波澜的苏叶,竟是他异父异母的皇弟穆翎。
忆起往昔那日,薛子峰莫名为其求情之事,如今方觉恍然。
当真是个闷嘴葫芦。
待朝事既毕,穆熠匆匆返回太和宫,刚踏入宫门,便迫不及待地朝着薛子峰而去,抱着人喃喃吐出些不似帝王之言的痴情话来。
“子峰,你做我的妻罢。”
言罢,欲将吻落下。
薛子峰急忙偏头躲开,拧眉道,“陛下慎言,此等胡话万不可再说。”
穆熠却不以为意,眼中只有执拗与深情,他沉声道,“慎什么言?他崔羌能娶王君,享那情投意合之乐,朕贵为天子,为何就不能娶自己心仪之人做君后?”
“……”薛子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帝王的任性,只默默垂下头去,避开那炽热的目光。
煜王府。
崔羌迈入殿内,便瞧见穆翎歪歪斜斜倚在榻上,身姿慵懒,手中执着本医书,神情专注认真,连眉心都微微蹙起。
崔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即缓缓靠近,抬手轻拿起他手中之物。
正看得入神却突遭人扰,穆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抬眸看向他,“崔羌你干什么?”
崔羌轻声啧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小翎这礼数倒是一点未长,还学不会叫人。”
此言一出,仿若一阵微风拂过心尖,穆翎顿觉面上一热,白皙的耳垂瞬间染上了绯色,仿若春日枝头悄然绽放的桃花。
他定了定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轻轻扯住崔羌那宽大的衣袖,微微晃动,带着几分讨好,“把书还我吧,我尚未看完呢,求求你了,夫君。”
尾音一落,崔羌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双眸变得幽深晦暗,紧紧盯着眼前之人。
穆翎被他看得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下暗忖莫不是自己真不适合撒娇?便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好夫君?”
刹那间,屋内静谧无声。片刻后,崔羌低沉暗哑的声音淡淡响起,“小翎今日怕是无暇看书了。”
穆翎尚在细细思忖此话何意,却觉眼前景致陡然一转,整个人已被崔羌单手揽入怀中,紧接着便被抛落在里间的榻上。
“等……等等!”
穆翎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然而未等他有所动作,崔羌已俯身而下,温热的唇瞬间覆上来,将他未出口的话语悉数堵回。
“唔……”穆翎晕晕乎乎之间,便也放弃了抵抗,沉沦在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之中。
夜色渐浓,窗外细雪零落,屋内暖意融融,烛火摇曳生姿,光影交错之间,满是旖旎缱绻之色。
第93章
又一年春归,素雪辞枝,新绿悄绽,唯皇城繁华喧嚣,岁岁如常。
半月时光,二人在皇城倒也逍遥自在。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崔羌带着穆翎一同进宫。
宫廷内的长廊曲折蜿蜒,薛子峰负手而立,等候在长廊的一端,见崔羌前来,轻唤道,“师兄。”
崔羌微微颔首,“子峰,师兄此番是来向你辞行的,下次回来,许是几年之后了。”
薛子峰笑问道,“没了兵权,师兄日后作何打算?”
崔羌正欲开口,恰于此时,风过处,檐下铜铃清响,卷着地上的碎叶悠悠扬扬。回廊深处,一抹身影渐近,似寒枝著花,为这霜冷宫廷添一抹幽色,无端叫人凝眸。
穆翎宛如从画中走来。
他身着一袭竹青衣裳,衣袂轻拂,日光从雕花窗棂漏下光影,星星点点地洒落在他雪白面庞之上,更衬得他眉眼如画。
崔羌侧目深深望向他,原本深邃的眼眸瞬间柔和似水,尽是温柔,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笑,那话语虽轻,却被身侧的薛子峰一字一句听了个真切——
“自是和我家小翎,踏遍山川河海,游历烟火人间,同赏日升月落,共赴岁月悠长呐。”
明暄三年,春和景明之日,二人复至北渊。
“此处盐湖一如既往,每遇晴日,湖面仿若明镜,似仙境般。”
穆翎闻言轻轻点头。
二人将视线从眼前湖面收回,继续往前行。
街头巷尾皆是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那座戏台兀自立在原处,上次唱得是霸王别姬,此番赶上得却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崔羌唇角噙着一抹浅笑,跟在穆翎身后,不时抬手为他挡开拥挤人潮。
“小翎在想什么?”
“你说人死之后,当真能化蝶吗?”
“旁人我不知晓,可相爱之人,魂魄必会化作蝴蝶,比翼双飞,恰似百年之后,你我二人。”崔羌凑近他耳畔,轻声低语,温热气息撩过,穆翎面上瞬间泛起丝丝红晕。
然他依旧目不斜视,只记仇道,“当初你便是用这般言语哄骗我来北渊的。”
往昔回忆猛地袭来,崔羌心下有些发虚,虽说当初目的不纯,可所言所语,也算是出自真心,如今也确如前言,同心爱之人共赏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