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翎扭头剜了他一眼。阿飞瞬间噤声,收敛笑容。
听戏听曲斗蛐蛐?说不心动是假的,尤其是听见谢如意说崔羌也拒绝了她。想来没有糊弄自己,应该是真的身子不适,穆翎心里瞬间畅快不少,眉眼弯弯的问道,“当真?”
穆翎本就长得漂亮,皮肤白的发光,眼睛一向亮晶晶的,此刻笑起来还有酒窝,十分可爱,连谢如意都看愣了一下。
她心下摇头,突然就不想带人去那地方了,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算了,还是崔羌更合心意……
谢如意抬手作启誓状,“骗你我就变成丑八怪,一辈子嫁不出去。”
穆翎闻言被她逗笑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谢府。
三人没坐马车,谢如意带他走的是城中最繁华的路段。正直午时,小贩此起彼伏地敲鼓吆喝,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也很好,临清水河流,三人又往前走上了石拱桥。
桥下流水潺潺,船只来往,渔夫慢慢摆动双桨,荡起粼粼水波。
穆翎瞧着四周景色,只觉每一处都像是画中仙境。
“皇城中来的小公子,此地可还衬你心意呀?”谢如意笑吟吟看向他。
穆翎可不想让她太过得意,他尽量收敛笑容,平静的吐出两个字,“甚美。”
谢如意轻轻一笑,“禾兄喜欢就好。”
穆翎被这称呼唤的一激灵,问道,“对了,你为何要扮成男装?”
“禾兄莫问,到了你便知晓了。”
穆翎心下摇头,也不知这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身处高楼脚下,穆翎才知谢如意为何身着男装了。
题着‘醉月楼’三个大字的门匾下,三人前脚刚进去,身着一身轻纱的女子后脚便扭着腰迎了上来。
女子发髻上的流苏随着她走路的频率发出清脆的声响,面上艳丽的妆容更衬得她婀娜多姿。
“哟,三位公子看着好生俊俏呀,只是面生的很,想必是初次来此吧。”
“没错。我们难得来此一次,可别叫人失望呀。”谢如意压着嗓子回道,语气轻佻,又将手中沉甸甸的锦囊掂了掂,活脱脱一副浪荡公子模样。
“美酒美人只管献上来,将这位公子伺候满意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女子喜上眉梢,连连称是,上来便要挽着穆翎将人拉进去。
穆翎被女子身上的香熏得有些呛鼻,不经意的退到了谢如意身后。
谢如意察觉到,打趣道,“禾兄这是害羞了?”
穆翎当即扬声反驳,“谢兄想多了,本公子什么世面没见过。”
“那禾兄定然也是千杯不醉咯?”
“那是自然!”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飞忍不住开口劝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换……”
穆翎抬手打断他的发言,示意他闭嘴。
于是女子也不凑上前了,与穆翎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将三人请了进去。
入目便是的铺着锦绣绸缎的精美戏台,穆翎刚想入座,只闻乐声骤然转急,漫天花雨中,一红衣女子长袖漫舞,如空谷幽兰腾空缓缓落下。
虽说皇宫之中宴席常有,但这演奏的曲子以及台上的舞姿是太子殿下从未见过的。更因着皇室身份,人人都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怒天子,一个个端坐如松,只安静观赏。
一舞终了,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穆翎从呆滞中醒过神来,跟着一起拍手叫好。
不消片刻,桌案上便摆满了荷花酥、栗粉糕等各式点心,玲琅满目。穆翎正想逐一品尝一番,只听那女子又笑了起来。
“三位公子来的可巧了,此时正是我楼花魁,喜儿每日献舞的时辰。只是今日喜儿又被咱们的知府林大人买下了,若是公子喜欢,也可一掷千金……”
“美人就不必了。这儿可还有其他好玩的?”
被打断话的女子尴尬一笑,听见穆翎发问又来了兴致。
“瞧公子这话问的,也太小看咱们这醉月楼了。这一楼嘛,可邀美人相伴听曲儿。二楼可投壶比试,三楼可掷骰子玩牌九,顶楼还可斗蛐蛐儿,且楼上每一层都有雅间,无论是赏画弈棋还是什么,只有公子想不到,没有小女子办不到的。”
听见斗蛐蛐几个字,穆翎脸上瞬间写满了兴奋。
女子惯会瞧人眼色,立即又道,“公子可知,咱们楼里有一只千年不死的蛐蛐儿,叫做金虎,想必公子会喜欢吧?”
“好呀,那我们现在就去楼上!”
“公子请。”
太子殿下其实从没斗过蛐蛐儿,只是听小太监经常给他讲,便觉民间竟有如此好玩的事情。
今日得此机会必定要玩尽了,穆翎想着便急急往楼上跑。
风过有痕,柳枝乱了线条。
醉月楼的云天上,一只毫不起眼的黑鸟掠下,展翅飞过繁华长街,又从谢府北院层层叠叠的枝叶穿出,收翅落在院中黑衣影卫的臂膀上。
影卫取下鸟腿上卷成一团的信笺,转身沿着青石路上前,轻轻推开主屋大门。
“主子,是薛公子的信。”
崔羌坐在书案前轻抬起眼眸,“拿来吧。”
影卫应声而上,将东西递过去时又听见一声沉稳的嗓音响起。
“那家盐铺查的如何了?”崔羌一面扫着纸上文字一边听人禀报。
“这里寻常百姓日入一二百钱左右,那家盐铺以十四钱一斤从梁卫名下收购大量官盐,又以比官盐略低的价格卖给当地百姓。盐铺老板不是南源本地人,两年前孤身在此开的商铺。但属下无能,并未找到盐铺详细的交易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