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照片贴在墙壁上,陈列着几张素描,完成了一半的画,地上整齐的作画工具,柜子里上贡似的摆放着笔、皮筋、发卡等。
楚忻惟毛骨悚然。
他啪一下打开灯,幸好这个房间的构造和另一件卧室大差不差,否则他连开关在哪都找不到。
楚忻惟咽喉轻轻一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脸色苍白,唇色也变得暗淡,永远明亮的眼眸中充满惧意。牙齿咬着下唇,几乎渗出血。
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和陈列柜里的手办娃娃在某个神色重合。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手机不在身边,楚忻惟跌跌撞撞跑到客厅,拨了座机,一接通,楚忻惟飞快地哽咽着说:“喂,你在哪!”
赶回来的江宥随站在下边,看着亮着灯的杂物间,沉默良久,没有动作,穿着单衣站到了天亮。
小楚走的太着急,案发现场乱七八糟,江宥随如同一座雕像伫立在门口,想象到小楚慌不择路的模样,捂住脸,神色难辨。
*
楚忻惟请了很久的假。
他打电话给南峥,这种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打给南峥。
不过很巧的是,南峥把他接回家没多久,他的电话就响了,是小楚的父亲打来的,因为打不通小楚的电话,就打给了他。
楚忻惟抽抽噎噎,鼻尖染上浓重的粉,小脸皱巴巴,咬着嘴唇哭着。
楚忻惟自打出生起就众星捧月地长大,大概没人知道他的家庭,只有父亲和他,他也从不告知外人。
父亲在他面前从不提母亲,不知是何原因至今未娶,对他这个唯一的孩子极度溺爱,要星星不给月亮,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但父亲的工作太忙,楚忻惟很久都不见他一次,常常接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话——那都是牵挂着他的父亲打来的。
小楚思念爸爸,却从来不说,他要爸爸猜,不过幸好爸爸熟知自家孩子的脾性,每次都能哄的小楚高高兴兴。
小楚被终于处理完工作回国的楚父接走了。
楚父和小楚长得完全不像,英俊笔挺,快四十的男人西装革履,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但仍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南峥看见楚父就心虚,他毕竟觊觎人家的宝贝儿子。
不知道小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峥着急上火,楚父接过哭的睡着的小楚时,眸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他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楚父沉声道。
南峥也急忙要跟上去:“叔,我也跟你去吧。”
楚父抱着小楚进了车,拒绝他的好意:“谢谢你小峥,明天还要上课吧,我一个人看着宝贝就行。”
快十八的人了,楚父还是叫小楚宝贝。被小楚念叨好多次,次次打着哈哈圆过去。
楚忻惟发了高烧,早晨那会烧到快四十度,楚父连轴转了三个晚上没来得及歇息就衣不解带照顾小楚。
楚忻惟的小脸烧的通红,眼泪流个不停,时不时发出几声梦呓和被高烧折磨的抽噎,楚父快要心疼死。
等烧终于退了一些,楚父打了个电话,对那边的人交代,平静的语气下埋藏着滔天怒火。
“去查一个人。”
*
几日中,楚忻惟低烧不断,但凡没有被注意,立即就要演变成高烧,连带着并发症,进了两三次手术室,本就病弱的身体不堪折腾。
他彻底清醒过来是在五天后。
期间他断断续续醒了几次,被父亲喂了粥,精力不济,支撑不住睡过去。
白到透明的手背上扎了好多针眼,有些发着青,在他本就容易留痕的身体上更显得狰狞,仿佛遭受了什么虐待。
楚忻惟迷迷糊糊要醒来时,听到父亲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很难吗,我的要求只是让他彻底消失在我面前。给你三天时间。”
楚忻惟咳了咳,咽喉肿痛,勉强睁开眼睛,委屈巴巴地喊:“爸爸……”
那声简直要把楚父的心都叫软了,自然地挂断电话,转身慰问小楚。
“宝贝,你受苦了。”
楚忻惟浑身被车碾过一样,酸痛不已,但精神头很好,只是充满大病初愈的病气,唇色还是发白。
“爸爸,我是发烧了吗?”
小楚躺在白色枕头和被子里,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神情是真切的疑惑,小模样看起来竟然满是天真。
楚父手不易觉察地一抖,“宝贝,你……你不知道吗?”
他艰难地问:“你还记得自己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吗?”
楚忻惟认真回想,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小楚捂住头,哭着说:“我好疼。”
见他那么痛苦,楚父立即上前安抚,轻柔地抚摸着小楚的脸颊,等小楚安静下来,哄他睡着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简直操碎了心,眼睛里充满红血丝,本就有点匪气的面容现在看起来更是不怒自威。
听完楚父说完来龙去脉的医生,扶了扶眼镜,镇定道:“重大创伤后的后遗症,属于正常现象,选择性失忆。你可以旁敲侧击一下,问问他还记得哪些。”
“……”
楚父气到极点,反而笑了一下,医生再度扶了一下眼镜框。
楚忻惟彻底病愈后,和楚父出了国。医生说,如果不在病人熟悉的环境生活,没有重大刺激,病人很难记起来。
小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想爸爸,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一样,想要爸爸给他撑腰。
于是面对楚父忐忑不安的眼神,楚忻惟笑的格外甜:“我想和爸爸一起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