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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5)【CP完结】

作者: 叶江曲 阅读记录

安德烈皱眉,问:“没有药吗?”

“没有,我都找过了。哪怕是一卷绷带……都没……”

“行吧。”

安德烈点点头。

依照艾德里安的要求,安德烈将盐和水备齐,回来时,艾德里安已经下床了,拖着一条废腿,卧在衣帽间翻找着什么。

“你要的东西。”

艾德里安回望了一眼,说:“……放下吧。”

摆放在床头柜上,安德烈又踱回来,站在门口看着艾德里安。

“你在找什么?”

“针、线和碎布。”

说道,艾德里安用力撕裂一件棉麻上衣。

“……幸运的是,手旁还是有可用的替代品。”

与安德烈擦肩而过,艾德里安坐回到了床上,将裤腿卷起,渗血的碎布显得既黏稠又脏秽,将它一圈圈解下。

腿部的伤口长约四五厘米,从腿肚直至踝部,此前的缝线已断裂,肉连并残留的痂皮向外翻卷。

沾湿布块,艾德里安擦拭血污。

很快,皿器里都是浑浊的血水。

艾德里安取下固针器上的银针,花费了些时间才穿引上线,继而捏紧伤口,扎进了皮肉里。

伴随一声声低沉的呻吟,穿扯而出的线丝上沾缀满了血珠。

很快,额间渗满湿汗,滑进眼里模糊了视线,艾德里安抬起胳膊抹了抹。

疼得受不了,艾德里安便抵在膝间暂缓一下,继而继续。

安德烈靠在墙壁上,不声不响地看着。

这样的艾德里安,让他有些费解。

他,艾德里安,以前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分明从前身穿骷髅骨军制服的他,给人感觉是那么的顽恶寡薄。

不愤怒吗?

不抱怨吗?

也不哭泣吗?

他要忍到什么时候?

第9章 月色(二)

处理完伤口,艾德里安卷裹起被子,卧倒在了床上。

天色逐渐垂晚,偌大的房屋重新回归宁寂。

真是漫长的一日……

将半敞开的窗户阖上,安德烈瞥了一眼躺在床间,睡相安沉的艾德里安,他转身走出卧室,下了到了一楼。

这栋屋子里应该还有些什么, 趁天还没彻底变黑,他打算再翻翻看。

据安德烈所知,有种沙发内藏隔层,用以收纳物品,于是半蹲,伸手将客厅里的沙发前后摸了个遍。

没找到想象中的开关,安德烈拍拍手灰,站起了身。

下一秒,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楼梯上。

安德烈记起,鲍里斯的家中是有储物室的,就位于楼梯正下方。

那是一扇近乎与梯身融为一体不起眼的小门,不同的是,德国人在门上按加了锁。

与门体不相配,厚重的两重锁。

来到屋外,安德烈在院后找到了一把镐子。

枕在枕间,艾德里安锁紧了眉,地板下方传来的撬凿声显得格外突兀。

如果是昔时,浅睡眠的他必定会被吵醒。可是现下,他实在是太累了。

意识混沌间,梦里出现了雨雪飘刮的那夜,他在林地间逃遁,转眼,盟军便带着猎犬,从后方追赶了过来,枪声划破了寂夜,飞驰的子弹擦身而过,而他只能继续向前。

挣扎般,艾德里安翻了翻身。

假使再弄不开,安德烈就决意暴力砸门了。

将撬烂的锁头和镐子丢在一旁,走了进去。

很快,他便明晓,德国人为何会在逃离前会不忘给这扇门上一把重锁。

窄小的储物间,堆叠有大小不一数十幅油画。

其中最大的那幅,约有一米五六。涂嵌上浓郁赭红的亚麻布画间,一位披发的女人嘴角含笑,安然地端坐在昏暗的储物室一角,就像活脱脱坐在了你的眼前。

除去陶瓷商人的身份,这个德国人还是名油画收藏家。

这些画都是他掷重金买入的,来不及运输去德国,他显然希冀日后有一天,还能够回到坦卡特,将它们如数带走。

安德烈抹了一把脸,倚靠在了置物架上。

难道,就连一包烟或是一瓶酒都没有吗。

这个大胡子德国佬是个禁欲者?

正要转身离开,鞋头碰到了什物,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空荡荡的置物架底下,藏有一条蜿蜒的铁链。

安德烈蹲下,竟将它拉出五六米长。

这条铁链看起来很新,一处锈斑都没有,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拿在手上掂了一会儿,安德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它攥握紧了。

链身散发出丝丝寒气,与这薄凉的冬夜融为一体。

他将链条逐圈卷好,摆放在了置物架上,阖上了门。

回到二楼起居室,此时,周遭完全暗了下来,玻璃窗外,皎洁的满月悬挂在料梢的枝头,散发出幽静的薄光。

艾德里安依然伏在床头,月光打在他的身侧上,面颊指间的血渍已凝结成深色。

安德烈凑近俯身。

呼吸声起伏有序,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碎影。

竟像一个陶瓷娃娃,与这月光十分般衬。

安德烈直起身来,四下看看,去侧卧找来了厚毯和枕头,放在躺椅间,叠腿睡了上去。

腿长出一截,宽度也不甚理想,安德烈翻了翻身体,交换了好几个姿势,才渐渐睡着。

第10章 罪(一)

锈色的房间里,换气扇在咿呀作响,被稀释了的光从其间透露下来,将周遭衬得愈发黑暗。

有个人,一个男人,坐在了墙壁的边缘,背上突兀出蛇骨般的椎骨。

稀碎的发稍带有一抹淡金色的光边。

安德烈握紧了枪,他靠近他,一并,拉上了膛。

当距离仅剩下短短一米时,抬起了右臂。

男人回过头来,淡淡地微笑着。

漆黑的枪口不偏不倚,融碎在了男人的蓝眸之中。

画面开始摇晃,耳畔出现了白噪音。

男人的嘴唇一开一合,却听不清一丝一毫。

最终,他站起身来,正面朝安德烈走去。

男人握上安德烈的手,握上了枪。

枪口的暗影印在了白亮的眉心。

“一起下地狱吧,安德烈。”

一瞬间,白噪音消失殆尽。

睁眼,月光如沐。

孤零零地回望着他。

手臂遮上了眼。

脑内滞旋的,依然是那人苍白吊诡的笑容。

后半夜的幽寒游窜进了身体,安德烈抽抽鼻子,放下手臂,看向了彼侧的双人床。

满月移动了位置,将床一分为二,一明一暗。

恍胧间,安德烈仅看见一床厚实的被褥,他眯起了眼,隐约感到了不对。

暗适应很快就有了效果,安德烈瞬时间清醒。

起身爬上床,安德烈卧伏在褥间,朝空荡荡的枕头捶了数拳。

趁熟睡之际,艾德里安逃跑了,院落前的篱笆木门开敞着,随风晃摆。

没有过多的犹豫,安德烈站在缓坡下四下看看,没进了左侧的丛林小径。

这条小径上植被有明显被踩践过的痕迹,白天降落的雨水还未完全被土壤吸收,泥泞之处,安德烈看见了因跛脚而形成的特殊鞋印。

艾德里安的逃亡之旅并不容易,想必他笃定了安德烈会一觉睡到天亮。

假使真是如此,安德烈也没有信心能将他找回。

但可惜。

小径越到前方,两侧的枯枝败叶越发莽杂。

安德烈手脚并用将它们撇开,掌心掌背因而被划出了多道血缝。

就在他怀疑是否跟错了放向,前方隐约传来牛筋鞋底踩碾树枝的声响。

安德烈屏息,静静搜罗声音的方位。

那声响如他所料般杂乱无章。

逃逸的人察觉到了他的追捕者,于是改了路。

安德烈摸出军刀,砍折右前方的枯枝,劈出一条新道走了进去。

“该死的!艾德里安!”

这四周莽生的大多是棘类丛木,即使枯萎刺依然尖锐,走出几十米远后,满手的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