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自己争来的东西,凭什么拱手让人?不仅是朕明白这个道理,九天玄女也认同这个道理。所以玄女娘娘得知贼人想吞噬大虞的江山,便放我出来铲除贼人,以平天下。过去我不明白,为何玄女娘娘将我困在镇魂塔千年之久不让我轮回转世,原来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如今贼人已死,天下太平,可贼心死了没有,朕实在彷徨。”
太监搭茬道:“陛下,何出此言?”
“这还不明白?朕这个位置,好多人眼红着呢!若有人贪图富贵,便黄袍加身,自立为天子,朕在九泉之下如何长眠?”
“臣惶恐!”群臣皆跪拜于地,齐声高呼断无此意。
“朕逗你们呢!陈魁已被诛九族,料你们没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哈哈哈哈!阿渡这副身躯已到及冠的年纪,可以为江家开枝散叶了。对了,蜀州州主芳龄几许,可有婚配啊?”
盛怀音如实回答:“微臣三十有余,尚无婚配。”
“比阿渡大了一些,倒也无妨。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好说。”
说罢,江宴叫来太监,询问后宫几人。太监告诉江宴,江渡痴傻,并未扩充后宫。
江宴略加思索:“盛姑娘,‘皇后’这个位置如何?”
盛怀音微微一怔,不知如何答复。
江宴笑了:“朕就喜欢有才情的女子,盛姑娘与朕一同辅佐江山,大虞再兴旺千年万年都不在话下!哈哈哈哈哈哈!玉玺拿来,即刻起旨!封蜀州州主为大虞皇后!”
太监火速呈上黄绸、毛笔、玉玺。就在江宴提笔写下圣旨时,盛怀音猛地拦住江宴的胳膊。
“臣恕罪!臣惶恐!请陛下三思!”
“什么臣不臣的,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江宴笑得更加得意。
“请陛下三思!微臣不可贪图荣华富贵,就弃蜀州百姓不顾,弃蜀州的事务不顾。”
阴鸷的神情浮现在江宴的脸上,他眸光一暗,冷冷道:“这么说,你是要抗旨了?”
盛怀音闭口不言。
“你可知,上一个抗旨的是什么下场?”
“……诛九族。”
“你宁愿被诛九族,也不愿嫁给我?”
盛怀音沉默。
“来人,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在瞬息之间被精心布局好了一般,盛怀音已被数名禁卫军团团围住,他们的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兵器,明晃晃地对准了盛怀音。
“无论你是州侯还是摄政王,敢挑战朕的权威,就只有一个下场。你因为抗旨连累九族,你的百姓可不会再爱戴你,他们只会怪你怎么不顺从朕,这就是人心。”
众臣无一人敢言,他们深知这叫杀鸡儆猴。
盛怀音颇得民心,若她接旨,皇帝便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若她抗旨,便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将其赐死。无论何种态度,君让臣死,臣不可苟活。
盛怀音有些恍惚,此情此景仿佛回到弟弟盛怀遇宴请自己的那天,同样的贺宴,同样的瓮中捉鳖。
她没有丝毫胆怯和退缩之意,直视着江宴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微臣乃孤家
寡人,无父无母,弟弟早逝,陛下想诛我九族,盛家人怕是寥寥无几。微臣不过一条贱命,拿去便拿去了,可陛下喜怒无常、生杀随意,殊不知,将会失去民心的究竟是微臣还是陛下您呢?”
“放肆!”江宴怒火滔天,“来人,将逆贼盛怀音即刻处死!”
大殿之内,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出一言以复。
她的身影在微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屈与坚定,丝毫不退缩。
禁卫军们手持长弓,箭矢在弦,对准盛怀音,只等江宴一声令下。
“放箭!”江宴的声音冷冽而决绝。
禁卫军们没有丝毫犹豫,手指一松,箭矢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雨点密密麻麻划破长空直奔向盛怀音而去。
就在她准备认命接受现实安然赴死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箭矢,竟在距她咫尺之遥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光芒猛然炸开。这光芒璀璨夺目,仿佛自天际倾泻而下的。
江宴愣住了,这束光芒,唯有他见过。
那还是在千年前,他陷入被银月狼族群厮杀的处境中时,同样的光芒从天而降,将他从绝境中救出。
下一瞬,他在盛怀音的身上看到了那位昔日天神的影子。
“江宴,你在人界如何猖狂,本宫不予追究。伤她——不行。”
江宴并不畏惧天神,“神不能伤害人族,即使我杀了她,你能奈我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且道于此,好自为之。”
言罢,那道光影消失不见。
江宴回过神来,只见箭矢还停留在禁卫军的手上并未射出,盛怀音还是那副宁死不屈的眼神,他明白了,这是九天玄女在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
江宴缓了片刻,抬起右手,示意禁卫军退避。
“盛姑娘竟然宁死不屈,朕属实佩服。各位可看见了,我们大虞的州侯就应该有蜀州州主这般铁骨铮铮的意志!”江宴扶额,颇有些无奈,却又表现出一副贤君的样子:“放了她。”
太监上前给盛怀音解绑。
江宴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瞧你们那副样子,”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的竟是这样的畏首畏尾。”
伴君如伴虎,提着脑袋来的,州侯们如何不怕?何况还上演了这么一出,生生将他们的胆子都吓没了。
“哎,不是朕喜怒无常、生杀随意,难道朕生来就爱好杀人吗?若不是陈魁贼人祸乱人界,又何必叨扰玄女娘娘将我复活?陈魁虽死,但朕相信,有此贼心的定不止他一个。比如说你,你,你,难道你们没有贼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