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像是深陷泥泞,缓慢又沉重。
中心区医院,单人病房里。
被注射安神剂的宋青彻底昏迷,宋盟盟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视线不舍得移开半分。
程季支一行人来到病房外,长长地走廊一片哑然。
许久,翟洺先开了口:“老大,宋盟盟这边怎么办?”
“等宋青醒来再说。”程季支缓缓道:“你和卓然东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卓然东:“老大那你呢?”
“我在这守着。”程季支看向坐在一侧的延知:“你也回去休息吧,让翟洺把你送回去。”
延知:“我留下来。”
依言,翟洺和卓然东只好离开。
人走后,程季支撩起头发,他手肘低着膝盖垂下头,没有一丝一毫案件结束的喜悦。
延知清淡的眸子暗了几分,他不懂程季支,像他这种同理心重的人,为别人而牵动自己的情绪是什么感觉。
延知从出生那天起,他就和母亲不同,母亲总是很温柔,会为枯萎的花伤心难过,为路边的流浪者掩面哭泣,她是个多愁善感且温柔的人。
父亲好像也是一直在笑着的,他的童年很少看见父亲的身影,但在模糊不清地记忆里,经常得到他的亲吻。
温暖的他们,还是将他抛弃。
延知对复杂的感情不能理解,为什么看电影要哭,为什么非要用亲吻和拥抱来表达爱意。
或许不理解就不会像程季支现在一样痛苦。
“累吗?”程季支揉揉头发问。
延知:“不累。”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
程季支没听,自顾自地离开了椅子,他往前走,直至消失在拐角。
延知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到病房门前,他透过玻璃向里看,室内宋盟盟上半身趴在床上,依旧握着宋青的手。
看了几秒,他坐回去,安静地走廊里,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季支回来,喃喃道,“太晚了,路边只有这个。”
延知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发现袋子里是块糯米饼。
“今天不打算回去了?”程季支侧身问。
“作为宋盟盟的老师,应该留下来。”延知打开袋子,拿起已经微凉的糯米饼吃了一口,黑色的糯米馅料露出来,莫名让人有了食欲。
缺点是甜,甜的齁人。
程季支笑了下,“你这人真的别扭,担心宋盟盟就不能直说吗?”
延知又吃了一口糯米饼。
程季支嘴角扬起,有时候他觉得延知这个人还挺乖的,平常冷得要命,但给人一种只要软磨硬泡总会得到对方的妥协。
“看我做什么?”延知边吃边问,这个糯米饼他很喜欢,腾不出多余的空闲说话。
程季支眉眼弯着,“这里太无聊了,看你吃饭有趣。”
延知这才反应过来程季支没有吃东西,“你的呢?”
“什么?”
“吃的。”
“我不饿。”实际上那个糯米饼的摊子也要走了,是他跑着追过去才买下了剩余的糯米饼。
延知将最后一口咽下,噎得干咳。
程季支忙道:“忘了给你买水,你等着,我去楼下给你倒水。”
话没说完,程季支又马不停蹄地下了楼,延知想拦住他,但嗓子被糯米黏住,等能正常出声,这人早已乘坐上了电梯。
再次回来,程季支端了杯温水,延知道了声谢谢。
之后,程季支看着时间,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躺这睡吧。”
延知双臂环胸,头靠在墙壁上,无声拒绝。
程季支无奈笑笑,也调整好姿势,可他睡不着,想着宋盟盟的事情便一阵发愁。
人和人一旦有了羁绊,就很难在感情里潇洒脱身,他处理过太多关于奥若克的案子,各种乱七八糟地事情见过不少,大多都能镇定面对,但偏偏对这种他不能彻底狠下心。
他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担任队长,从小接受奥若克特训,在考核中,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进了管理局,可他这种要命的性子,还是让这一路变得崎岖不平。
程季支掀开袖子,那处伤疤已经没那么红了,它会变淡,直到他忘记这个伤疤的来源。
想着,他的肩膀忽然一沉。
程季支愣了下,低头看向熟睡的延知,他还是那个姿势,只不过身子倾斜,完全靠了过来。
“……”程季支轻轻地放下袖子,接着一只手包住延知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舒服的位置。
程季支不敢睡,就这样一动不动坚持到了昏暗的走廊被阳光穿透。
上午八点,他们推开了病房门。
病床上,宋青安静地坐着,没了昨日的潦草和戾气。
程季支将买来的粥放在病床中间的支架上,然后对宋盟盟道,“让你姐把粥喝了。”
“谢谢程哥。”宋盟盟打开盒子,盛了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宋青望着窗外发呆,感受到嘴边的温度,她看向宋盟盟笑笑,然后乖乖地张开嘴喝下了白粥。
女人的状态比昨晚好了太多,但双眼还是那样无神,她只看着宋盟盟,除了他别人犹如空气,对其视而不见。
宋盟盟神情温柔,一点点耐心地喂。
等米粥快要见底,宋青轻柔道,“盟盟,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程队说说话。”
“姐。”宋盟盟紧了下手。
宋青拍拍他安抚。
延知见状握住宋盟盟的手臂将人带了出去。
房门被合上,程季支坐在她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