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休息的时间足够,延知恢复了不少精神,他扯扯皱巴巴的衣服,缓缓出了房间。
楼下餐桌前,站着两个身穿统一服饰的佣人,他们站在两侧,正摆放着刚做好的午饭。
此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女人,动作优雅,神态淡然,由内而外的贵气,和整个装饰精致的别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配上她艳丽的脸庞,像是会出现在画廊里的油画。
这么多年,这样的场景延知看了许多次。
他慢慢朝女人走过去,未等问好,对方先开口:“坐。”
延知落坐在她的对面,见状,佣人摆好餐具。
女人将茶杯放下,“昨天毅成又把你喊出来了?”
“嗯。”延知拿起刀叉,切着面前精美的食物。
“合约快要到期了。”褚氏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延知:“我知道。”
“你应该比我清楚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两个月零三天。”延知终究是没将饭吃下去,他放弃盘子里的东西,转而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没人比他更清楚合约的时间,签好合约的当天晚上,他便将内容牢记于心。
他依稀记得被领养的那天,八岁的段毅成,从一群孩子里指着他说,“我喜欢猫,我要他。”
当时长期营养不良的延知无法控制自己的属性特征,在一群孩子中格外突出。
他当时并没有因为被领养而露出欣喜的表情,那时奥若克被领养并不是件好事。
作为世界上只有四分之一的奥若克,能拥有是很新奇的事,尤其是富贵家族,大多有个奥若克管家和佣人,成为了一种流行。
如延知所想,他被领养的当晚,就被段夫人褚氏单独喊到一间房内。
白纸黑字摆在他面前,合约内容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作为段毅成选的奥若克,必须对其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换句话说就是要好好陪伴段毅成,做一名衷心的佣人。
寄人篱下就要听话,延知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没反驳,乖巧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幸好,这个合约是有期限的,如今这个期限马上就要结束。
他儿时曾经怀疑过这个时效的存在,并一度以为他会跟随段毅成一辈子。
可褚氏明确定下了时间,无论定期限的理由是什么,他不去想,也轮不到他想。
他只要明白,合约一结束,他就可以离开皖聿市,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使要跑到海边,坠进深海里死去,也不会有人管。
作为养子的他和程家联姻,也算是以一种利益的形式,报答了段家最后的恩情,他也不欠他们什么了。
“合约结束后离毅成和段家越远越好。”褚氏给出警告。
“他还不知道你和程家联姻的事情。”女人眼底晦暗不明,“等他知道了,他说他会难过还是伤心?”
延知了然于心道:“他不会难过,也不会伤心,我对他段少爷来说只是佣人。”
“是吗?”褚氏浅笑着叹息一声,“他对你太依赖了,如果知道有这天,我不该同意让他将你领养回来,不管怎么样,你和段毅成绝对没可能。”
褚氏有这样的担忧他理解,那些极其严格的非奥若克家族,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和奥若克相爱结婚。
就像很多奥若克一样,为了保留正统血液,也很难接受和别的属性结合一样。
“夫人,我对段毅成没其他的感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他说的无比坚决。
虽然以前他将幼年的段毅成当做他人生中唯一的光亮,但那浅薄到抓不住的希望,堪堪留在了会拉着他喊哥哥,撒娇让他买糖果的段毅成。
天真烂漫的小孩儿带着在段家仅有的善心,无数次驱散了延知心里的阴霾。
可惜,这份难得的时光终究随着时间消散。
长大后的段毅成为了真正的金贵少爷,在少年的成长过程中,儿时的感情在往后的相处中被消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折磨逗弄他成了唯一的乐趣。
延知对段毅成谈不上恨,更谈不上有别样的感情。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坚持到合约结束,和段毅成最好永远不再相见。
褚氏没了下文,她用纸巾擦擦嘴角,起身离开餐桌。
正巧从二楼下来的段毅成颔首向褚氏问好,接着来到餐桌前坐下。
他立刻质问:“你和昨天那个人认识?”
“谁?”
段毅成冷哼:“就什么奥若克管理局,那个领队的队长,你晕倒他抱起你就想走。”
他说的是程季支,那昨晚他晕倒昏迷,应该就是程季支将他拖了起来,但延知不准备坦白这些,来徒增些麻烦。
“不清楚。”
闻言,段毅成没刨根问底,他问:“你胃疼怎么不说,我他吗让你喝酒你就喝,延知,你是不会说话吗?”
延知反问:“说出来你会让我不喝吗。”
段毅成:“就那么记仇?”
延知又喝了口水,避开了对方提出的问题。
记仇这个词在他和段毅成之间是不存在的。
大学时,他被段毅成强迫喝过许多酒,胃疼得冒冷汗时,他说出了多年来的第一次恳求。
他拉着段毅成的衣角,说他胃疼,不想喝,段毅成或许以为他是故意找借口,亦或是觉得丢了面子,最后酒还是喝了。之后,他再也没提过请求,段毅成说什么他照做就行。
见对方不回,段毅成罕见的没生气,他随意扒拉几下碗里的粥,“你在皖聿第二中学附近租的房子别住了,我在那附近买了房,你以后住那儿,我有时间也过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