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出去后就没再回过污染区,盛予葵并没发觉到自己内心深入的恐惧。而此时此刻,身在其中,他觉得自己的感官都快被无助和恐惧淹没了。他尝试调动魂器,来寻找一丝安全感,可他的魂器并没有出现,甚至感应不到一点它的存在。
人在无措的边缘,绝望会无限放大。盛予葵本能地蹲下来抱住自己,拼命寻找着自己遁入虚幻的线索,可这里的一切,五感所知,毫无破绽。
在这份逐渐让他感觉窒息的绝望里,盛予葵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叶呈樾的脸——对,还有叶呈樾!
在离开污染区前,他对叶呈樾的了解非常少,也非常片面。就算他离开污染区都是幻想,也不至于幻想到一个几乎不了解的人身上,甚至为这么个不了解的人填筑上血肉,真实又符合逻辑。
然而这份证据并没有给他现下带来任何处境上的改变,他依旧待在这里,满目疮痍。
盛予葵咬了咬牙,硬是逼着自己在恐惧中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首要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再想办法。
关于自己刚从污染区醒来时走的哪边的路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能凭本能选了一边,希望能找到一处落脚点。
然而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无论盛予葵怎么走,前面好像还有路,没有拐角,没有倒塌的建筑阻碍,或许这对别人来说是加大了恐惧感,但对盛予葵来说却是件好事,因为这条路终于与他记忆中的不同了,他在污染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知道这里的路不可能这么能一直走到底的。
可他的心态刚平稳一点,身上就感觉到一阵剧痛,盛予葵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皮肉正在从自己划开的伤口处开始一块块剥落。盛予葵顿时头皮都炸开了,那些记忆就像活了一样开始攻击他的精神,那是他最痛苦的日子,面对着自己的不人不鬼,不知自己能否活着。
这一刻,理智告诉他这都是幻像,因为他的皮肤没有那么快开始剥落,但痛苦的记忆又强行将他一次又一次地往黑暗的深渊里拖拽,窒息感再次袭来,他无能为力地看着血肉变成白骨,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他痛得想尖叫,怕得想痛哭,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这种绝望感快要把他淹没时,一丝白光突然出现在他周身,细细的流动感让他僵直的全身仿佛又有了血液的流动——是他魂器的光,确切地说,是他魂器吸收叶呈樾精神力时会出现的光。
“叶呈樾。”盛予葵本能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就像打通了某种阵法,白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盛予葵心中定了定,又大声叫道:“叶呈樾!”
白光瞬间耀眼刺目,盛予葵下意识地用手遮挡,随后又堕入黑暗。
但这次盛予葵似乎眨眼的工夫就恢复了意识,看到熟悉的场景,盛予葵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心跳得飞快,虚汗直冒,不安感难以消散,就连幻境中的疼痛都像是还在。
这是他和叶呈樾的房间,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房间有些昏暗。而拉回他注意力的是身上的重量,他转过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又跑到了他床上的叶呈樾。此时,两个人衣衫凌乱,叶呈樾的眼神一看就是不清醒的,而他在刚才幻境的刺激下,也有点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现实。
魂器的光围绕着两个人,明显叶呈樾的精神力又溢出了。叶呈樾看着盛予葵,然后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手早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眼神迷离但炙热。
盛予葵眼眶发酸,不是害怕,而是在经历过刚才的恐惧后,他太需要一些真实感来证实自己并不是在污染区,他已经经过层层苦难走出来了,他可以为自己报仇的!
放弃了所有理智与分析,盛予葵按住叶呈樾的后颈,用力吻了上去——混乱也好,疯狂也好,他都不想管了,他就是想证明自己是存在的,存在于污染区之外的!
盛予葵的吻激发了叶呈樾的本性,更加炙热的吻抢回了主动权,衣扣崩落的声音,被子掉落的声音,逐渐加重的喘息成了房间里的主宰,两个人用疯狂与混乱遁入夜晚的黑暗,迎接明天的太阳。
盛予葵在与叶呈樾的翻浪中逐渐找回了真实感,后又沉溺于激情中难以自拔,最后昏昏沉沉,醒醒睡睡的,直到天亮了,才彻底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太阳都快落山了,盛予葵先是懵的,脑子里闪过太多画面,但恐惧已经不见了。再看房间内,他散落的衣服被叠好放到了椅子上,此时他躺的是叶呈樾的床,而他床上的床单已经被拆下,新的还没铺上。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床头柜上放着水,他身上很清爽,屋内的温度也调得刚刚好。
盛予葵困难地翻了个身,然后扶着腰坐起来,拿过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通讯器被调成了静音,屏幕上闪着绿点,这是有未读消息的提醒。
盛予葵靠着枕头,拿过自己的通讯器,是叶呈樾给他的发的消息,说自己去开会,醒了跟他说一声。
对于昨晚的事,盛予葵现在完全清醒过来后,并不觉得后悔或者尴尬,甚至还有点庆幸,如果没有叶呈樾,如果没有那一通筋疲力尽的沉浸,他都不确定自己要多久才能从那样切实的恐惧中缓过来,过程又会有多痛苦和难受。现在他只希望不要对叶呈樾造成负担,毕竟当时叶呈樾可能是真的没有理智,而他至少要比叶呈樾多一分吧。
没等盛予葵给叶呈樾发消息,叶呈樾就回来了。
看到已经醒来的盛予葵,叶呈樾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