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崖正写字的手腕一顿,整个字都斜掉。
重明坐在他对面,看了一眼那歪掉的字,怪气阴阳地:“最近怎么这么爱写字,以前都不见你写,怎么有心事?”
放下手里的毛笔,奉崖将那张写错字的宣纸揉成一团,本想扔到旁边的纸篓,突然手一顿,那团宣纸化成银色的星星点点,在掌中消失,随后淡淡抬眼,问:“长什么样?”
这是在问那位男同学。
重明翻了个白眼,“长得人模狗样的,比你年轻多了。”
“这世上没有比我老的了。”奉崖也睨了他一眼。
也是。
“人家放着小年轻不去追,整天追着你这个老男人干嘛。你说是吧?而且你也不喜欢她,想必现在觉得格外轻松吧!再也没人缠着你了。”
这句话让奉崖想起叶时音那句“彻底忘掉你”。最近,只要想到这句话,他的心就怪异地闷痛。
“不是,我并未因她缠着我而烦恼。”
“是吗?那你把她当做什么?普通的员工?年龄差巨大的小孩?还是备胎舔狗?”
“我何时把人当过备胎?她也从未舔过……”奉崖觉得实在不雅,另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当做什么?人与人相处不能随心所欲一点?”
“当然可以随心所欲,那既然你随你的心把她从你身边赶跑了,现在又在这里写这些给谁看?别跟我说你在练字,你什么狗样我不知道?”
“是,我心略烦躁。”
“从那天拒绝小叶就开始了,还刻章了。”
奉崖沉默,这点他无法否认。
重明觉得他白长了那一张惊世骇俗的脸。谁会知道,无所不能的神在“情”这一字上,阙值竟是零。
“算了算了,你爱写就写吧,我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来。”
“等等。”
奉崖叫住他,“有一件事须你去人界走一趟。”
重明听是正事,又转了回来,问:“又发生什么大事?”不是大事的话,奉崖不会轻易让他去人界。
“你还记得之前你遇到的那伙妖怪?我怀疑最近人界小学大批孩子得精神病与他们有关。”
重明皱眉,“怎么说?”
“小学的孩子得精神病,原本就没那么大概率,但现在突然大面积发生,那些精神病孩子轻则退学,重则自杀。这种短时间内发生的群体性事件,除了非自然能力,没有凡人能做到。”
“怎么专挑学生下手,真是禽兽!”重明愤愤,他最看不起欺负老弱病小的人,“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万年来妖与人类和平相处,为什么最近会频发这种事件?”
奉崖默了几息,回道:“世界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我最近需去一趟南大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重明神情严肃,“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凤凰谷里,凤琳琅正在听属下的来报,“小姐,最近还是、还是没有找到您要找的人。”
娇小的人儿抬起眼,捏住属下的下巴,神情阴郁,声音却乖萌:“再找不到,你们这一队就没时间啦,会被我统统杀掉的。”
属下眼睛不敢直视凤琳琅,只颤抖着双腿,颤颤巍巍道:“属下知、知道了。”
凤琳琅甩开他的脸,那属下便飞了十几米远。
她转身慢慢地离开,长裙的裙尾贴在地上拖行,远远望过去,像血染的尾巴。
嫣红的小嘴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你藏在哪里了呢?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三月的妖界是湿冷的,三月的人界却开始回春,连海浪也温柔了许多。
叶时音和欧阳溪远一起在海边骑了沙滩摩托,又坐了海上快艇,浑身都湿透了,此时裹着大衣坐在户外的暖风室内休息。
天气虽冷,海水也凉,但她玩得十分畅快。
到了下午,潮水渐退,两人提着桶和铲子行至滩涂赶海。
“哇,这里好多螃蟹,你快过来啊欧阳!”叶时音大喊,她才不敢徒手抓螃蟹。
欧阳溪远从另一边赶过去,发现只是一些拇指大小的螃蟹,哭笑不得:“这种螃蟹长不大,带回去就死了,抓了也没用的。”
“啊?这样吗?我看他们钳子一大一小,还怪可爱的。”
“行,那我抓几只你回去养看看。”
“谢谢谢谢。”
赶海的人不多,他们一个下午挖了好多花蛤,又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海螺,收获颇丰。
等到了夕阳西下 ,两个人卷着裤脚坐在礁石上遥望海天一线。
夕阳洒在叶时音的脸上,像霞光透了美玉,轻薄又唯美。风吹在她的长发上,绕起了好看的弧度,欧阳溪远忍不住伸出手去挽,却被叶时音提前发现了,自己把头发扎成个松松的低丸子。
“欧阳。”叶时音眺望远处,声音轻柔:“我觉得你对我很不一样,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欧阳溪远被问得神情一愣。
她看向他:“你突然发信息给我,又帮我爸找关系,然后我们还相约去了各种地方。这样的相处,像男女关系。欧阳,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喜欢猜,我喜欢坦诚相待。当然,如果我的感觉错了,那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啦。”
欧阳溪远没想到叶时音会这么快点破他们的关系。正如她所说,他和她相处,确实是带着男人对女人的态度。
可是这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影子。
“是,我的确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看向远方。
叶时音眨眨眼睛:“是我想的那种感情吗?”
“嗯,是,但也不是。小叶,如果我追你,你会答应我吗?”他看向叶时音,眉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