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道:“段公判定,将军和董将军的军队,已经抵达了。”
马腾拍案道:“或者是认为将军和董卓那厮会提前抵达,所有段公提前出兵,不管是哪种,定是有人给了段公错误的情报!”
错误情报不可能是段宁送去的,那是谁?
董卓!
霎那间,营帐中群情激愤,尤其是那名唤作张辽的年轻士兵,双眼通红,灼射出几欲杀人的目光。
段宁咬牙切齿,她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两军相遇,她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没能护住段颎,之后怎么和段铭,和整个段氏交代?
“是为了保存实力吗?”吕布道。
他们在路上,都见到了董卓军怠慢不前的样子,因此吕布有了这样的判断。
但这说不通,若是单纯为了保存实力,不出兵就好了,可是他不光不出兵,还传假消息,这明显是冲着段颎去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董卓的目的是什么?
他这样做,谁能获益?
有人在背后……有人在设局……段宁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胸口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烧得人心焦。
这时,衣襟下,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动。
段宁捏了捏眉心,掀开帘账,来到江边。
玉佩那头,传来曹班的声音。
段宁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曹班,刻意控制着自己情绪的起伏。
“……姐姐是怎么想呢?”曹班的声音听起来很轻,但是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静了下来,眼前流水清冽,草地柔软,无论是从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再嘈杂的旋律,也能变得舒缓起来。
“董卓这么做,除了能让他保存实力,我看不出任何好处,八成是为了他背后的利益。”
“朝廷内,能下令任命我来征讨羌胡的人不多。”
董卓背后是谁?他曾在张奂手下工作,张奂是段颎的死对头,张奂势弱后,董卓转投他人,而董卓转投的契机,就是他出兵凉州时,按兵不动,没有随张奂回朝复命。
当时段颎为了段宁的田庄,向袁氏写信,请彼时还是京兆尹的袁逢弹劾董卓,段氏和袁氏有私交,袁氏也存着利用关西军阀的心思,因此袁氏答应了段氏,袁氏安排人向朝廷谏言,董卓就此被革了官职。
然而,就在段颎以为目的达成时,失去官位的董卓,转头就接受了袁逢本人的征辟,至此扶摇直上,成为了袁氏的人。
呵,袁氏玩得一手好手段!
前脚治罪,后脚招揽,既遂了段氏的愿,又拉拢了董卓,如今再利用董卓,让他对付自己的仇人——
想到这里,段宁心下一惊。
袁氏当初招募董卓,不外乎是为了两头下注,如今既然让董卓来做害段颎的这颗棋子——段氏危险了!
“真真!必须马上通知京城和凉州的段氏族人!”袁氏这是要买定离手了!
不,不光如此,袁氏会将鸡蛋都放在董卓这一个篮子里吗?不会!
袁氏必定还有后手!
“姐姐!”曹班的声音从玉佩那头传来,“不光要保护段氏的人!”
“段公领并州刺史的职位,袁氏不可能放弃,他们必然是有备胎的!”
对,就是这个备胎!
段宁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两头下注是吧,董卓不是善茬,她段宁也不是好相处的,她要让袁氏知道什么叫两头下注两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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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刺史部,太原郡晋阳县内,一支部曲将并州刺史段颎的宅邸团团包围,内堂段畦得到消息,连忙安抚好妻子,匆匆往庭院里去。
未经主家批准就擅闯,闯的还是还是刺史府,这是胆大包天要造反了!
然而到了庭院,见这些部曲都是并州刺史部府兵装扮,段畦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让人提醒内容的妻子,谁知一转身,妻子齐禄就在他身后,段畦微微皱眉,扶着妻子:“你身子重,莫要出来了,这里有我。”
“发生了何事?”齐禄语气间已经带了怒意,“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段畦拦不住妻子,只能将她护在身后,面前领头的士人他认得,是刺史府上的别驾从事,段颎的下属,姓张。
张别驾甚至都没有下步辇,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段府中人:“我自然知道这里是何处,因此也知道这处宅子的主人做了什么。”
段畦强忍着怒意道:“我不太明白别驾的意思,还请明示。”
张别驾慢悠悠唱道:“新丰侯段颎,通贼叛国,我奉旨搜查他的宅邸,段公子若是不配合,一并视作通贼。”
此言一出,段府内没有不震惊的,通贼?叛国?这是说谁?
段畦大惊:“别驾可是糊涂了,正是我父亲在三辅讨伐叛乱的羌胡,怎么会是通敌?”
张司马故作惊讶道:“还没人通知段公子吗?段公通敌,被人揭发,羞愧自尽了!”
“什么!?”段畦脸色刷白,身后“扑通”一声响,段畦回头,见妻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吓得魂都飞了,也顾不得其他,先扶起妻子,齐禄踉跄着站起来,怒视张别驾,强忍着眼眶中的湿意,咬牙道:“我不信你说的!你说段公通敌,可有任何证据?”
张别驾见齐禄目光瘆人,不愿再费口舌,打哈哈道:“这不在搜嘛。”
“岂有此理!”段畦大呵一声,竟三两步上前,趁人不注意,抽出一府兵腰间的刀,挥向张别驾的步辇,抬步辇的都是奴仆,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吓得松了手,张别驾被砸在地上,眼前银光一闪,被段畦用刀抵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