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伯口中所言公子,便是曹操的父亲曹嵩。
“先帝无所出,邓太后不得圣宠,担心护不住皇嗣,只能出此下策。”
“是祖父的主意?那为何要瞒下她的女郎身份?”
和伯看向曹操,浑浊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哀伤,又有些可怖。
“既然是大郎君问,那我便实说了。”
“费亭侯原本,是希望能将大郎君换出去,让大郎君从此过上,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啊——”
堂内一时无声,曹丕长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曹操则不住摇头,只觉得这一切既荒唐,又可笑。
和伯到来之前,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根本没想过,儿时那位受人尊敬,深得汉室信赖的祖父,居然是打着这种主意,将祸患引来曹家。
和伯拄起案旁的拐杖,缓缓起身,走到堂中,不顾曹丕的阻拦,坚持跪下。
“还有一事,一定要大郎君知晓,大郎君听完,若是要处死老拙,老拙也绝无二话!”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瞳孔控制不住地震颤。
“十七年前,谋害皇女真的毒药,是我下的!”
第211章
“若有罪, 那都是老拙一人的罪!大郎君是不知晓的啊!”
老人伏在地上,颤抖的声音在堂内回荡。
“和伯,你想说什么?”
曹丕想去扶起老人, 被曹操用眼神阻拦了。
老人颤巍巍抬头:“邓太后既然出面,二郎——皇女真便是先帝唯一血脉!大郎君为何还要留在世家的地界呢?”
曹丕哑然, 这个老管家的意思, 是让曹操摒弃前嫌,去投靠皇女真!
这怎么可能呢?
皇女真间接害死了祖父,又杀了他的长兄以及曹家诸位叔伯,从前她与父亲之间或许还有“兄弟情谊”可言, 事到如今, 也已消磨殆尽了。
他担心父亲怒气之下,又犯起头风病,转头见父亲双手撑在案上,支着脑袋,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道:“和伯一路来辛苦了,我让人备饭食送去你房中,你先去休息吧。”
和伯走后,堂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曹丕见曹操额间有汗,悄声出去, 唤人取冰鉴来。
曹操望着次子的背影,有些出神。
得知曹班原是桓帝之女, 他第一时间,竟是感到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 她处处压自己一头,从他有意识起,一直到如今。
即使没有曹家庇护,自己似乎也永远赶不上她。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愚钝,也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她身上的天家血脉啊——
她哪里需要曹家呢?她的太后生母,早就为她铺垫好一切了吧,为她安排了名儒马融为师长,给她官位,又给她兵马和粮草,令她可以永远保持世家子一般的风骨和气度,哪里需要像自己一样什么都要去争,去抢呢?
世家,哈,他为什么要在世家的地界……
可笑,真是可笑。
这世间最鼎盛的世家,不就是皇家吗?
他一个宦官之后,如何能比得上呢?
“哈——”
曹操长舒一口气。
“哈哈哈——”
室内回荡着他的笑声。
一旁待客的屋子里,和伯双手紧紧抓着面前的木案,冷汗不停滴下。
案上是一碗热羹汤,散发着令人食欲打开的肉香。
端来羹汤的仆从默默立在案旁,按照主人的吩咐,静待客人将汤饮下。
“二郎君,老拙这就将命还给你罢。”他双手端起玉碗,闭上双眼。
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留下泪来,老人仰头,将滚烫的羹汤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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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渔阳郡郡守府。
刚刚镇压了公孙瓒余党叛乱的段宁,身上还带着抹不开的血气,信使在院外不敢进来,拼命给随侍的警卫官使眼色,警卫官绕过地上的尸体,取过信封,呈给段宁。
段宁甩掉刀上的血,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望向院中。
啧,府内水井已经堵住了。
她带着警卫官找到东厨,从水缸里打了水,净手后,这才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书信。
这是来自凉州的家书,父亲段畦在信中只留了一句话。
常回家看看。
祖父段颎战死,段畦便成了段家唯一知晓段宁身世的人,邓太后没有公开段宁的皇女身份,段畦了然,寄信来让女儿安心。
我们家阿宁,是天生的凉州人。
段宁读信,仿佛能看见家人执笔写信时的样貌。
她心领神会,将书信裁剪下来,只留文字的部分,命人弄来一支穿孔的小竹管,将书信卷起放入管中,取下项圈上的狼牙,将竹管和玉佩串在一起。
狼牙是她婴儿时,被祖父和父亲带去凉州后,兄长段铭为她猎得的,由母亲取下钻孔,穿成项链赠与她。
羌人以狼牙象征勇气,将其赠予族中幼童,以此寓意守护庇佑。
她把狼牙连同存放书信的木匣子一起寄回长安,交给妹妹。
如今玉佩连通的间隔越来越长,时间却越来越短,好在现在姐妹手里都有足够的人手,骨架已经搭上,她们只需定出大致方向,余下的,自有善断的谋士和善战的武将来填充血肉。
“既然曹操是利用黑山军,那我们也用黑山军,我让张燕安排人去,不用劳烦情报部的孩子们。”
袁绍利用衣带伪诏,成功拉到世家赞助,帮助曹操的黑山军在上党钻了曹班空子,军部商议后,决定让情报部派人,送密信给刘虞,反将袁绍一军。
又奉立刘虞登基,又接刘辩的诏书,你袁绍拉的,到底是长安天子旗,还是冀州天子旗?